卡特利昂也抱着相同的希冀,对年轻一辈的虚无民来说,阿塔是神的化身,是能让他们存在并且繁荣下去的关键,即使他有着人类的外形,内在也是不同的,是他们精神上的长辈和真正的领袖,绝对不可忤逆。
这样的念头似乎在每一个虚无民出生、在他们产生意识的那一刻就根植于脑海,但这个年轻的虚无民战士却认为道兰提尔似乎不太一样,他明明是他们之中最年幼的一个,却总是心事重重,一直让卡特利昂觉得是那群在地下忙活的祭司们给他灌输了小小年纪不该承受的心思。
道兰提尔成为血祭司的过程也很离奇,起码让卡特利昂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吃了一惊。血祭司是神谕决定的大祭司长,但那时他们没有主君,也听不到远在地底深处渊海中虚无之神的神谕,没人知道究竟谁会成为血祭司。
当道兰提尔出生,梅瑟艾拉抱着这个异色瞳的孩童接近主殿的王座,天顶上的“神之眼”突然洒下一道光辉,于是祭司们当场宣布这就是血祭司的人选,而这在卡特利昂看来,是那帮无计可施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异象之后的编排而已。
但是道兰提尔接受了它,披上血色的祭司袍,把这座城的一部分使命肩负在身上,为他们的延续一直努力到现在。
——等主上把拉塔古恩恢复原状,道兰提尔大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卡特利昂觉得这一天不会远,甚至可能会在道兰提尔成年前看到,因为阿塔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不愧是统领找回来的。
一朵根系不稳的落日莲飘着飘着就飘到虚无民战士旁边,像在引诱他摘走自己,卡特利昂连忙克制住,思绪微微发散,想到这花的颜色跟阿卡什恩大人头发的颜色倒很相近。
不这么想还好,一想到这种关联,卡特利昂立马坐得更远了点,原因无他,他有点怵那位大巫师。
阿卡什恩虽说和统领是同龄人,但因为不常在都城停留,所有大战后才出生的虚无民都对他印象不深,这就导致每次他的“归来”都让人无比深刻。
阿卡什恩曾和赞沙玛尔一起,单单以两个人的人数就铲除了在巨魔之前骚扰他们的数千只霜妖。他去古战场挖掘过血晶簇拿回来做实验,顺带回几个倒霉的宝藏猎人当实验品,他的工房残留的惨叫声直到几个月后还能被路过的人听见,极有可能连实验品的灵魂都被拘禁起来物尽其用。
拉塔古恩剩余的法师数量稀少,只听从大巫师的命令,当他不在的时候,就连道兰提尔或者赞沙玛尔也别想找见他们或者命令他们做事,好像这帮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样。
法师真不好相处。这是卡特利昂早先的想法,但主上就很好,同样都是法师,差距真的太大了。
可能是意念的力量过于强大,黑发战士心里嘀咕着让人生畏的大巫师,这就远远看见了本人。
不只是他,后面还追着另外一个人。
无论是阿卡什恩的浅橘色长发还是艾斯的银发,在没有云彩的白日都很显眼。大巫师似乎要往核心城外走,被后面的海妖叫住,但前边的人没有理会他,直到艾斯叫了声凯因,阿卡什恩才顿住脚步,问他有什么事。
“您今年还是没有接受我的礼物。”眸色深蓝的海妖之王缓缓走近,眼中有着深深的失落,他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核心城,这是主君给予的殊荣,他十分珍惜。
阿卡什恩看了看他,微笑着讽刺道,“我不想肏一条鱼。”
“……您曾经将我从您的老师的实验中解救出来,我为您弃尾。”艾斯像是看不到对方听到过去的事时表情里带着的厌恶,轻声询问,“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人都是银发吗。”
一道带刃的风刮来,削掉海妖脖子边上的发丝,在颈侧划出一道血线,看来施术的人更想切掉艾斯的脖子,但海妖身上也有一些基础防护法术,没有让核心城门口变成涂抹大片血迹的惨状。
而阿卡什恩仿佛刚刚只是拨弄了一下头发或者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什么表情都没有,维持那副慵懒的样子告诉艾斯,“主上还需要你,所以你不会有事,但小心你的那些小鱼苗们,别再惹我。”
抛下这句话,大巫师转身离去,用一睹看不见的空气墙把依然想要跟着他的艾斯堵在后面,将他传送到不知哪个水坑去了。
然而后有烦人的苍蝇,前面有拦路的……损友。
“你不去忙着用身体留住主上,在这里干什么。” 阿卡什恩对着赞沙玛尔干巴巴地道。
黑发男人摸摸鼻子,其实他是听说水池里的落日莲开了,准备给贝因加纳揪两朵装饰房间,打着快去快回的主意翻窗出来的。他的主君刚起,吃完他艳阳高照的晚饭不想动弹,可能一会儿赞沙玛尔还需要去给贝因加纳捏捏腰,但今天是别想再搞什么小动作了。
他溜达到池边,没等和卡特利昂说两句话就发现阿卡什恩把艾斯甩到一边,就过来拦住他。
“你干什么去?”赞沙玛尔见友人没有回答,再一瞧对方这身明显准备充分要出门的行头,就知道了大概。“去找那沙的麻烦?”
每当虚无民唯一的大巫师归来,觉得忌惮的不只城中的年轻人,更有远在不知何方的那沙族可能会预感到他们要糟祸。
那沙是一群拥有几乎五大原始种、包括龙族血统的智慧生物混血,比海妖成为拉塔古恩的眷族时间还早,有自己的天赋魔法,依照赞沙玛尔的印象,他们曾经是一群勤勤恳恳、并不讨人厌的家伙。
那沙族唯一的败笔可能就是接纳了伪装成同样是混血的那伽摩尔,并把他引荐给虚无民,让他爬上大巫师之位,在最后关头背叛。
谁都没有料到那伽摩尔会是古因海姆诸神派来的奸细,就连先世都对接纳他没有特殊反应,直接就交给巫首安排了。那伽摩尔整个人仿佛都是银白色的,有银白色的长发和同样颜色的眼睛,在他伪装成站在虚无民之列时,他被称为白银恶魔、“白银圣战”的那个白银,毫不手软地杀死过数以万计的原始种,直到他在最后一役,将同样的力量投向阵中的其他大巫师背后。
在场的阿卡什恩平安无事,那伽摩尔放过了他,就这么离开了,不知去往何处。有人说他罪孽深重,直接消殒,有的人说他被神召回天上,有的人笃定他的躯壳被那沙埋在自己的祖地某处,也许阿卡什恩时听信了最后一种说法,一直没有放弃向那群人讨要那伽摩尔的“遗骸”。
那沙族在大战之后认为自己难辞其咎,主动离开拉塔古恩回到祖地将自己封闭起来,或者说,这更像是为了防止虚无民报复的提早行动,即使他们能说清自己毫不知情,别人愿不愿意听信是另外的事。
赞沙玛尔尚且记得他在提着染血的剑从主殿走出来时碰见那沙族长,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没有对他的行为惊慌失措,而是恭顺地行礼后留下一句值得深思的话。
“那不是真正的阿塔,不是能让都城活过来的‘瓦金里亚’。”
瓦金里亚,“真确之君”,似乎在那沙族的传说里有这样一位存在,赞沙玛尔无从了解,他这位友人可能知道,但就算知道,他似乎也不会告诉自己。
阿卡什恩自那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会跟他知无不言,似乎无法接受自己会被放过的现实。就连赞沙玛尔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想死在那伽摩尔手里还是怨恨自己没有提早看穿对方的真面目加以阻止。
总之每当他归来,都会绕着那沙祖地密实的防护立场逛上几圈,杀死周边的一切生物,但对里面什么都不做,仿佛将一窝羚羊圈在里面的狮子,虽然能随意撕开玻璃纸,但享受让里边的东西恐惧颤抖的心情更加快意。
阿卡什恩可能在等什么时候那沙会将白银恶魔的遗骸主动交给他,或者他只是不想了结这个希望,兀自认为对方真的还有一些碎片留存于世。
“你不是把核心城的魔法网都接过来了吗,还是别出去了。”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我出去也照样能管理它。”阿卡什恩仔细观察友人的神态,对方这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就能让他推断出昨天的夜晚过得不错,他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少管自己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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