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用力一拍绿孔雀,带着几分怒气。
绿孔雀才是带她长大的保姆,见此只是婉转叫了几声,俯下身好让李瑟瑟攀爬。
便在此刻,一个声音由远至近。
“刚才好像听到——”
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而过,留下短促的半句话。
“——有人在喊我?”
跑过的身影转回来,落到李氏母女身边。
云雾般的卷发,青蓝眼眸和翻飞衣袍一起泛着明灭电光,不是云中君又是谁?
“一天一夜,你这边可算结束了,虽然想这么说,但其实,”他摸了摸李瑟瑟的脑袋,“但其实更应该这么问——才一天一夜,水灾就退回归墟了?”
“的确退去了,我亦十分诧异。”李朝露说。
她看女儿用头顶蹭了蹭情人的手心,眼神不由也柔软下来,但语气尚严肃正经,“能感觉到,他突然变了想法,从放手一搏到保存实力。
“想法改变不可能毫无缘由,大荒上又发生了什么?”
云中君压低声音,将这一日内所发生事情讲述。
“又是鬼域,”李朝露轻啧一声,“只能从内部打破,没进去的话施展什么手段都没用。若非这两次鬼域出现时阿兄都陷入其中,我们岂不是只能和邪神僵持。”
“邪神也不能落成鬼域太久,他们的神域没法永远和阳世重合。”云中君提醒道,“过往记载中遇到这等状况,只用在外面守株待兔便可,其实不难对付。”
“守株待兔的时候,不小心落进鬼域的人,都死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鬼域是邪神神域与阳世重合,若在别的地方,可能不难对付吧。
但而今大荒是神鸟鸿鹄的领域,同三灾重合。大荒至今稳固没有被三灾吞噬,借类似构成的鬼域,便同样稳固。
“九歌要是也有神域就好了。”李瑟瑟趴在绿孔雀背上感叹。
“九歌神域就是大荒天地。”李朝露斩钉截铁道。
“没错,万民皆在灵台中。”云中君笑着说,眺望空中银月。
“不说这个,”李朝露转了话头,“那邪神解决后,阿兄,还有东皇,继续往不周去了?”
“酒叔回来是这么说。”
“不周山,到底有什么,”李朝露思忖,“能叫阿兄如此在意?”
“神鸟的脊柱,便是出事,也该是最后出事。”云中君捏着下巴道,“不管三灾如何动作,应该都是从大荒的边境,就是三大封开始啊。”
“是这样没错……”
“别想了,累成这样,硬想是想不出的。我听到楼家姐妹要到了,月过天中,湘君和湘夫人来换防盯守,你和瑟瑟就好好休息一会儿。”
李朝露忍不住叹气。
她目光再度落向归墟。
深不见底的大荒东极,月光与星光无法彻照的黑渊。
在那下方,有谁情绪不断翻涌。
是因为听到不周山而心情不佳?还是因为……
听到了阿兄的名字,心生恐惧吗?
***
蜀道剑阁。
西大封,太白峰。
谢峥嵘折好信件,对乘风太保道:“近况我已知晓。”
银甲神将乘风太保闻言,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他的黑眼圈便是神降都抵消不了,站在狂风猎猎的太白峰顶,几乎要随着身后白披风一起飘下去。
三岛十洲近日落入了连轴转地狱,加班加点的氛围从瀛洲岛那群渡船使者开始,传染到全部十二个岛上。便是乘风太保这种跑腿的小神,一日也在三秘境之间跑了个十来趟,神降的巫祝好几次差点在路上睡过去。
剑阁十道并不比三岛十洲显得多悠闲,前夜那一场,各道剑客至少倒下了三分之一。
剑客不擅疗伤,还得写信从少司命的生洲岛借人,偏偏生洲岛能抽出的人手不多,今天夜里,剑阁又不知有多少家要在门前挂上白花圈。
太白峰的大雪,不知掩盖了多少血迹斑斑。乘风太保环顾四周,见到有些弟子的手臂上,已缠上黑色布条。
不像三岛十洲过去过去借国殇义士协助驻守,减少许多牺牲。西大封和北大封,从来是用性命在填。
“东君说,平京那先皇帝所化邪神,应该是卓迢渺这二十来年造出邪神里的最后一只。”乘风太保打着哈欠,试图给这萧杀的太白峰添加点高兴,“卓迢渺本人也已伏诛。等选好新龙,这一次的大乱,应该就能过去了吧。”
二十年来,死伤巨大,至少能换来平安盛世三百年?
“三百年后,又是同样局面?”
谢峥嵘低声问,像是自言自语。
“这也,没有办法。”神行太保低头,“剑主,无论是离乡人,还是三灾,都困在这方天地中啊。”
谢峥嵘不做评论。
神行太保一拱手,道:“您若没别的吩咐,我还要去湘江跑一趟。”
谢峥嵘摆摆手,神行太保身形一晃,一道青色流光朝山下掠去。
瞬息已至山脚,银甲神将才听到剑主呢喃的话。
“崔嵬去不周想做什么,我好像猜到了几分。
“无回剑,能斩断世道的轮回么?”
便是能斩断,崔嵬能活下来么?
折转的青色流光跑回来,乘风太保气喘吁吁落回原地。
他焦急问:“剑主,您说您猜到公子去不周山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请告诉我!”
谢峥嵘像是根本没听见乘风太保的话。
之前就通过儿子剑意变化,察觉到李朝霞心境改变,他听闻更多消息后,已确定目标。
一身白袍劲装的男人,兀自分析着:
“他喜欢上的,是那只能神降东皇太一的鹓雏吧。剑意有所变化,但还不明显。如果借此重炼心剑,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不再是赌上生死的有去无回剑,便有可能活下来。
但不再是有去无回剑,还能保证斩断这世道吗?
“但,时间足够么?
“时间足够,崔嵬又真的愿意,重炼心剑么?”
“喜、喜欢?公子喜欢上了谁?剑主!”
乘风太保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恨不得抓住谢峥嵘肩膀摇晃,只要他说详细些。
终于,他见得男人抬头,目光锐利。
“剑主?”
乘风太保喜极而泣。
“北方。”
谢峥嵘却是道。
话音刚落,两人皆感到,脚下震颤起来。
***
泉野山脉,西侧。
李朝霜在密林中站定,气喘吁吁。
……如果他有错,请让他去死,而不是让他在这里爬山。
黑发青年想,只觉得一番运动下来,胸膛里那颗滚烫的玩意儿,咚咚咚咚,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应该走挺远了吧?他思忖,但回头一看,还能看到下方几十丈外,树叶掩盖不全的车顶,以及蛇一样挂在树枝上,担忧瞧他的泉野山鬼。
李朝霜:“……”
便是他这般的厚脸皮,一时间也觉得尴尬了。
是近日来一路跋涉,白日又借了他人心剑,太过劳累的缘故。他的身体,应该没这么废,吧。
李朝霜低头去看缠在手上的鹓雏尾羽,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力气找到阿晕。
继续找下去,以他身体的表现,可能会死。
他不怕死,但实在害怕,死得无用。
可咬咬牙,黑发青年依然迈出下一步。
群鸟自林中惊起,李朝霜用手背擦汗,忽然望向东北方。
他瞳孔猛缩,一双眸中的金砂,狂涛骇浪般翻涌。
“北大封……”
破封了!
并非看到什么画面,而是心剑感觉到支撑天地的一极,猝不及防下骤然崩塌。
下一刻山摇地动,完全在针对他,一道裂缝充满恶意地恰好不好,出现在李朝霜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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