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带着尖牙的嘴,仍落在轻颤的喉结上,也随着四肢上的缠绕,不自觉加大力度。
陶荇大喘一口气,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自己四肢拴住,要被五马分尸了。
他猛地睁眼,大汗涔涔。
他定定神,才回过神,见眼前虚影晃动。
顷刻间,他愕然瞪大眼睛,刚回归的魂儿险些又飞了。
面前的影头旋转,嘴向上,这是它吃人的准备工作,现在这张嘴正在他的脖颈间。
再看四周,双手和双脚被缠绕,冰凉黏腻,缠得很紧,让他无法动弹,并且还在继续加大力度,仿佛要生生把他的手腕脚腕勒断。
“阿影……”他的声音因为惊骇而不稳。
听到声音的阿影陡然抬头。
陶荇又是一惊。
那双眼,比平时所有时刻看到的都红,如同鲜血即将喷出。
“阿影……你要做什么?”他问。
阿影怔怔与他对视,神思回转间,连忙一动,那手脚上的束缚瞬间松了,好像力气在顷刻间用光,“触手”软哒哒落下,一点点缩回到躯体里。
黑影像犯了错般,徐徐从人类身上滑落,流到床边,再从床上落下,一半身子在地上,上半边趴在床边,是最开始他们还不熟时,它睡觉的姿势。
陶荇揉揉手,在微暗的灯下,看到手腕几道泛红的勒痕,他目光转向床边:“你怎么了?”
阿影不说话,微垂眼眸。
问不出来什么,陶荇没再多说,他不会去问你是不是想吃我,他信它不会吃自己。
也许,它同自己一样,做了场噩梦?
他擦拭着额头汗水,定定心,把被子拉起来:“上来睡,我牵着你,就不怕了。”说话的气息还不稳。
阿影顺从地爬上来,缩在床的一边,瑟瑟不敢与他对视。
陶荇把被子盖好:“睡吧,以后再害怕,就直接叫醒我,好吗?”
黑影怔怔地,好一会儿后,歪歪头,什么也不敢多说。
“嗯。”陶荇平息着气息,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多久,夜色归于平静,阿影的眼睛已恢复如常,浓烈的血色消失,殷红之中,眸光微暗,只是它沸腾的情绪还没平息,心跳也还剧烈。
后半夜,身边又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而睁着眼的阿影,心中涌上窒息般的疼痛。
第二天,陶父伺机拉过阿影:“你亲他了吗,他什么反应?”
阿影的眼眸低垂,没有说话,陶父急得不行,连连追问。
好半天后,被逼无奈,它才开口:“他不喜欢。”
“不喜欢?”这出乎陶父的意料,“他拒绝了你,你确定吗,他直接说不喜欢你了吗?”
“我不知道,他出了很多汗。”
“昨晚发抖,今天出汗,他的反应怎么都这么奇怪?”
阿影不吭声了。
陶父急不过,一跺脚,跑去找陶荇。
陶荇正在换衣服,胳膊刚穿过衣袖,进门的人一眼瞥见什么:“儿子,你胳膊怎么了?”
衬衣平稳穿到身上,遮住手腕的红痕,陶荇转过身扣扣子:“没事儿。”
陶父眼珠一转,惊道:“这该不会是阿影弄的吧?”
“额……”这个好像也瞒不住,“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它不会伤害我,爸你别担心,也别去问它了。”
“我知道它不会伤害你,可……”陶父蹙眉,思量来回,一个激灵,又往外跑。
他把阿影拉远一些:“我儿子手上的伤痕是不是你弄的?”
阿影把头垂得更低,后退一步,不敢说话。
“我不是让你亲他一下吗,你为什么会勒他?”陶父低声问,“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知道你没恶意,你老实回答我。”
垂眼的影终于开口,怯怯回答:“控制……不住。”
陶父瞪大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那……那你也不能勒他啊。”他惊出一身汗,语气变得凛然,“难道,这是你们种族的求爱……不,上床的方式,我让你只亲他一下,你给我来全套?”
阿影又后退,缩成了一小团:“没,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紧紧缠着他,有火在身躯里烧,缠着他才能缓解。”阿影的声音发抖。
陶父叹口气:“行吧。”这小影子说不了谎话。
不过,他也由此想到之前一个疑问。
影子表达爱意的方式,也许跟人是不同的,还是不能用人类的模式来教吧?
他想了想,又问:“那么你的种族是怎么求爱的,我再问露骨一些,你们上床是怎样做的?”
阿影眼中又暗了几分,它瑟缩低头,昨晚那窒息一样的心痛又出现了:“我没有种族,只有我一个。”
它因人类而生,是人类的影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应该像人类一样,可它不是真正的人,做不到一样。
世上只有它一个,没什么种族特征,它非大自然孕育而生,也没有什么天性使然。
它什么都做不到。
人类是不容易满足的,它也是,起初,只想在他身边,哪怕碰不到,说不上话,只要能看见他就好,可是,现在留在身边了,就又不只是想在身边。
陶父微怔,蹙眉道:“这就有些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了。”
阿影不再说话,它缩在墙角,团成了一团,像是抱着双腿的小动物。
陶荇出来时,正看见它瑟缩的身影,他走过来,轻抚那发抖的身躯:“怎么啦?”
黑影抬起头,肩上是温暖的体温,温柔亲和的语气响在耳边,它顿了须臾:“没事。”
“好。”陶荇扶它起来,一笑,“跟你们说个事儿哦,我要领奖了。”
“什么奖?”陶父问。
“导演刚给我打的电话,是之前那部剧,我获奖了,国剧的最权威奖项,金燕奖,目前最佳新人奖已经公开,是我,最佳表演奖还在评审中,今晚现场才会公布,我也有很大希望。”他挑挑眉,对阿影说,“要不要跟我去玩?”
“儿子你不是想退圈吗,还去领这娱乐圈的奖吗?”
“去啊,有奖干嘛不领?”陶荇道,再看阿影。
人多的地方其实带它很不方便,阿影说:“怕被看到。”
“你就还缠在我的手腕上啊,袖子一拉看不见的。”陶荇向它笑道,“你不是说,光把我照得很好看,你很喜欢看,今天晚上,领奖台上会有很多的灯光打在我身上,各式各样的,要不要看?”
阿影看看他,须臾后,歪歪头,身躯动了动,而注意到他举起手腕上的勒痕,又垂眸,后退了一下。
昨晚那种莫名的情绪,又蠢蠢欲动。
灯光璀璨,颁奖典礼大厅金碧辉煌,汇聚了各个盛装出席的明星艺人。
阿影看不到那满厅流光溢彩的奢华装饰,也看不到缤纷多彩的礼服衣裙,看不清各种美丽容颜,它的眼中只有黑与白,光是白色的,人是黑色的,走在光下的陶荇,是明亮而生动的。
除了陶荇,它只还认得一人,它缠绕在陶荇的手腕,轻轻蠕动,陶荇把手举在耳边,听它说:“姜粼。”
陶荇闻声一转头,正对上姜粼的目光。
这几个月,俩人的CP一直挂在热搜上,一开始非常火热,但因为陶荇从未搭理,热度渐有下降趋势。
姜粼望见他,脚步一顿,微微颔首,在人前,他绝不会表现出任何心思。
陶荇没回应,转头,走向自己的位置。
姜粼愣了一下,助理小王悄声说:“姜老师,再不走,要挡到路了。”
姜粼面无表情往前走,坐在与陶荇隔一个的位置,他们同一个剧组,位置都在挨着,影帝的地位还在,沿途不断有人打招呼,有人恭维一句:“姜老师好像瘦了,别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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