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相拥而眠时,陶荇打开屏障,看了眼外面的世界。
世界早已陷落,人类荡然无存。
原来我们相伴这么久了。
他轻揽怀中人:“睡吧。”
我们还会重逢。
两人闭上了眼睛。
庄园一瞬间分崩离析,连带着其中人,皆消散而去,成为这陷落世界中的一片黄沙。
“任务者脱离此世界。”系统程序里响起通知,080对宿主道,“此世界报酬加倍,由于任务完成出色,仍有两千万奖金和一项福利,宿主,要开启下个世界吗?”
陶荇站在虚无之中,通过层层云雾回头:“福利是什么?”
“你可以选,还有……”
“我还要死遁回归术。”陶荇道。
“啊,这个用过了就不能用了。”
“谁规定的?”
“这个……”080语塞,“就是局里说不建议一个道具频繁使用。”
“那就没有规定喽,我还要这个,现在就要,我要回那个古代世界。”
“宿主。”080一惊,“那个世界已经过去了,怎么还能回呢,福利都是用在下个世界的,而且您回去干吗呢,你不是说不要耽搁时间吗,那个世界又没有任务目标……”
“你就说能不能办到就是了。”
080一顿:“应该……也能,程序里虽然没说可以,但也没有禁止。”
陶荇眉眼一抬。
080道:“好的,宿主请准备好进入小世界。”
踏出虚无,混沌散开,陶荇睁开眼,抬起肉乎乎的小手。
依然是六岁,初登大典,殿上群臣俯首,他于龙椅上抬手:“众爱卿平身。”
议完事下朝,他的脚步微顿:“我用死遁回归术来的,世界规则是不是改变了,我可以干涉了?”
“对呀。”080道,“怎么啦?”
“哦,那我就不死了。”
“嗯?”080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二十八岁,既定命运,那一年我不会让自己死,这一世,我要寿终正寝。”陶荇一笑,往前走去。
“啊,可是这个世界不是任务世界,宿主你真的不怕耽搁时间吗?”080道。
“他在这里,怎么算耽搁呢?”说话间已走至偏殿,帝王日常处理事务与小憩之处。
陶荇于殿中停脚,负手转了几圈,仰头看向横梁:“影卫。”
横梁上立刻跳下来一人,半跪叩首:“主人有何吩咐?”
一声黑衣,蒙着面,只露一双眼睛,小小的,是个小孩。
那双眼睛很有特色,是红色的瞳,如宝石一般。
陶荇不禁浮起嘴角:“你是谁?”
“属下十七。”
“你多大啊?”
那影卫未料到主人跟他叙闲话,疑惑抬眼:“五岁。”
“进宫多久了?”
“昨日刚入宫。”影卫想了想,又道,“主人放心,属下已训练一年半了,足以胜任此职,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可以办好。”
到底还是小孩,他这时候没那么沉默寡言。
陶荇看着他:“那你叫什么?”
小孩的眼神又闪过几分迷惑:“十七啊。”
“我是说你本来的名字。”
小孩用力想了想:“春城。”
“哦。”陶荇满意点头,总算知道他叫什么了,这个时候他还没忘自己的名字。
小孩眨眨眼,又问:“您如果没有吩咐,我要回横梁上了。”
“有。”陶荇暗笑,“第一件事,摘下面罩。”
影卫又疑惑眨眨眼,然后,遵旨摘掉面罩,唇红齿白,面如珠玉。
“第二件事,跟我一起吃饭。”
影卫怔了怔:“属下已经帮您试过菜了。”
“不是试菜,以后都跟我一起吃。”
影卫虽然不懂,但圣旨一定要听,他叩首:“是。”
“第三件事,你做我的专职陪练,教我练武,不用隐藏身份,以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影卫小小的脸上又闪现大大的疑惑,过了会儿,回道:“是。”
“第四件事,起来,不要动不动就跪。”
“哦。”小孩听话起身。
“那么,过来吃饭吧。”陶荇笑把一块糕点推到他面前。
岁月荏苒,小孩转眼长成俊逸少年郎。
这一年陶荇十九岁,影卫十八岁了。
这几天钦天司慌里慌张,来来回回跑,陶荇逼问下,听他们惶恐道:“观星测算,陛下您于九年后将有死劫,我等……”
“没有,不用想办法,不许想办法。”陶荇道,“朕说没事就没事。”
说完向身边人挑眉:“城城,陪我去狩猎。”
影卫应声:“是,但……东边那个狩猎场实在没什么挑战性了。”
“好,我们换一个。”
影卫眼前一亮:“是。”
陶荇打量他几眼:“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你在我身边几年了?”
“十三年了啊。”影卫道,“主人这话说得奇怪,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哦,对。”陶荇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是从小孩长成大人的,这时回想,他们也是竹马啊,他又笑道,“一直看着我会觉得厌吗?”
“怎么会?”春城脱口而出,顿了下想起君臣之礼,“属下绝无此想法,属下开心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在我身边会开心啊?”
“是。”影卫毫不犹豫地点头,这话说完,无端怔了下,心中好像忽而有什么种子,随着话语破土而出。
他抬眼,正见君王淡笑的眉眼。
破土而出的种子霎时间发芽开花,香气沁满心扉。
又逾九年,少年郎变成意气风发的青年。
朝堂议事,敌方来犯,陶荇还是御驾亲征。
他不打算死,便所向披靡。
陶朝大获全胜,帝王凯旋,陶荇瞥了眼剑穗,暗暗一笑。
入夜,澡池里水汽缭绕,远道而归的帝王终得放松休息,他让宫人都退去,休息了会儿,睁眼时,看那浮动帷幔边,只有他的影卫守在那里。
“城城。”他趴在池边,唤道。
帷幔边的人惊了一下,没抬头:“主人有何吩咐?”
他最近突然有点躲躲闪闪,说话时经常不敢抬头,好像……有心事。
陶荇心知肚明地笑道:“你靠近一些,我有话要问。”
影卫迈着生硬的步伐走近:“什么?”
水珠顺着陶荇的额头,滚落肩窝,他抬头,幽幽道:“我的剑穗上少了一颗珠子,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面前人陡然捏紧手,脸色通红:“不……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
“好。”陶荇又笑,“你再靠近一些。”
影卫走到了池边,那水汽扑到脸上,一阵阵灼热,忽而,听得水声哗然,池中人站起了身。
影卫一下子失了心跳,仓惶低眉,见那赤裸的小腿一步步靠近,他的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了。
靠近的人于面前停下,抬手勾住他的衣领。
影卫脸上“唰”一下更红:“您……”
陶荇不说话,挑起他的衣领,在那领口内一勾,拈出一颗莹白泛着柔光的珠子。
影卫陡然变了脸色,惶恐之中几分窘迫:“主人恕罪,我,我……”
“你为什么私藏我的东西?”那声音在水汽氤氲中,倍显低沉。
“我……”影卫低着头,“我……”
支支吾吾了半晌,他一咬牙,忽而抬头:“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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