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茫然地后退一步,感觉江栾川多少是有点疯了。
但江栾川紧逼着跟上前,突然抽出腰间的皮带,丢向江言。
江言下意识地接住,有些茫然。
“还是这样?”
江栾川的眼中孕育着风雨与疯狂,但面上却平静一片。
先发出响动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保镖。
他们沉默着,怀疑这是否还是他们所熟悉的江先生,那个在各地战场的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军火头子。
又或者只有江先生这样的个性,才能面不改色一步步逼着小江总。
但无论如何,他们显然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了。
保镖们退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江言总算明白江栾川什么意思,他皱起眉,“您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长辈。那个晚上的事就是个错误。”
错误?
江栾川无声地笑,有某种恶狠狠而心酸的意味。
“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放手。”
他猛地贴近江言,像是什么阴冷的毒蛇。
“可是小言想要怎么让我死呢?凭所谓的江氏?”
他轻蔑的笑不言而喻。
“要么,就他妈有骨气点,”
“在床上艹死我。”
“别做个该死的胆小鬼。”
直白到粗莽。
粗直到疯狂。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江言,瞳孔中是孤注一掷的狂烈。
江栾川不是什么很有文化的人。从贫民窟里走出来,他不曾有机会接受过高等教育。即使后来成长到现在的地位,文凭也更多是装饰作用多于实际作用。
粗莽的,直白的江栾川,也是真正的,毫无伪装的江栾川。
最善于伪装的人,也会在最情动的时候忘记伪装。
所谓粗直的话语,其实是高高在上从未低过头的江栾川,用最简陋的言语直白地陈述心迹。
江言满腔的怒气瞬间被浇成了沉默。
第72章 坏蛋总裁言10
江栾川想:江言要是现在一言不发地离开,他就把人锁在某个小岛上。江言会在他的动作下战栗颤抖,日日夜夜沉沦在快感之中,直到他不会说出该死的难听的话。
这很符合江栾川一贯以来的作风。
可当江言真的沉默着,将皮带丢还给他,转身离开,他却只是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江言远去。
没有放什么狠话,也没有叫人拦住他。
他居然不敢。
不敢把江言锁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沉沦与食髓知味的快感之中,那双眼睛里只会有自己的身影。
江栾川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太多太多,他不会看不出江言的眼睛里总是藏着利用,算计,与深处的冷漠。
江言总是漫不经心地不择手段着,那种野心里夹杂着致命的毒药,会让心甘情愿吃下的人丧失主动。
可他又怕江言沉默着,眼睛里是无声的颓唐,狼狈的模样,无所谓地任人索取。当那充满生命力的野心被死水般的寂静取代,江栾川会怕。
怕他难过。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他就心下震颤,难以言状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江言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有江栾川一个人独在黑暗中。他的神情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分明,像完全石化的雕塑。
等保镖们靠近聆听指示,江栾川才开口打破角落里无边的沉默:“那个奕泽,死了吗?”
保镖们脸色死败地摇了摇头。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个奕泽怎么运气这么好,车直接撞过来都没死。
江栾川冷笑了声,“算了,不用杀了。我要这个人的所有信息。”
小言说,这人死了,他也去自杀。
江栾川再一次想起小言说这句话时眼神中的坚定,好像不容置疑。
仿佛有一把迟钝的生锈的刀,慢慢地割着他的心脏。
小言天性凉薄,一双眼睛里全是利用算计,他认了。
只要自己依旧是江栾川,小言就不会有不需要自己的时候。他总是江言身后最厚实的背靠。
如果要骗他,就骗他一辈子好了。
可是现在江言说,他对某个人是真心的。他看着那个人的眼睛里不全是利用,没有什么逢场作戏与虚与委蛇,他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甚至可以为了这个人放弃生命。
某种不可言状的酸涩感疯狂地占据着江栾川的心脏,江栾川捏紧了指尖,想要逃开这种感觉的束缚。可又无从逃脱,漫无边际的情绪铺天盖地地翻涌而来,要钻进更深的地方。
这样的人,也有心吗?
电话响起,江言接起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江先生吗?”
“嗯。”
“这里有位先生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昏迷状态,我们暂时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他在昏迷中一直喊您的名字,通讯录中也只有您的电话,您可以过来一趟吗?”
江言沉默了一秒,“好,是哪个医院。”
“xxx医院。”
路程不远,江言很快就到了医院。一到监护室外,又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焦急地在门外转着圈。
是陆夫人。
这么紧张,难道已经认亲了?
江言没有上前打招呼。陆夫人显然也看见了江言,出于内心的成见,她只是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过了半刻钟,监护室的门终于打开。
“家属可以进来了。”
陆夫人看了眼江言,先一步进去。江言顿了顿脚步,还是站在了外面。
这种认亲的大好时机,他还是远远看着不要打搅。
病房里有浓重的血腥味,奕泽半坐在最里面的病床上。他似乎总是这样倔强,即使浑身是伤也不要躺在床上看别人。
像是一匹狼,狠戾地张牙舞爪只是不愿意受任何人怜悯般的施恩。
他眉头皱得紧,似乎正有什么烦心事,连带着眉宇间的杀伐气都重几分。只是右脸的一侧被厚重的纱布裹住,削减了几分戾气。
然而听到有来人的脚步声,奕泽似乎又猛地惊了一惊,抬手就捂住了自己右边被绷带盖住的脸。
然而欲盖弥彰,反倒更引人注意。
陆夫人僵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问,只是轻声道,“你感觉怎么样?”
看见是她,奕泽似乎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皮外伤,”他的语气停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低落了些。
“多谢您关心。”
始终是疏离的态度,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陆夫人明白,他肯定一时间无法接受突然有了另一位母亲的事实。
陆夫人尽量保证自己的视线避开他被纱布笼罩的右脸,但又不会太刻意。
“江先生呢,江先生在外面吗?”奕泽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问道。
“就在外面。”陆夫人不明所以地回答。
“砰!”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求求您,让江先生离开好吗?”奕泽颤抖着手,方才放在床前小桌板上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他惨败着脸色,语气中是与他自身气质完全不符的哀求。
奕泽就像是阴暗里打不死的小强,在最血腥的地方都能凭着一口气活下来,然而此刻却显得几分脆弱与狼狈。
从不畏惧的人突然害怕一件事情,总会让人更在意。
“好,我现在就让江总离开。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就回来。”她连忙答道。
陆夫人嘴上不说,心里早开始盘为什么奕泽现在会害怕见到江言。
这个江言,竟让奕泽怕成这样吗?
陆夫人匆匆出去,空荡荡的病房里又只剩下奕泽一人。他眯了眯眼,觉得房间里的光太刺眼,又抬手将灯关了。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奕泽就在这黑暗的正中央。
他又慢慢摸上覆在脸上的纱布。
纱布下,是一道几乎横跨半张脸的可怖伤口,还未有丝毫愈合。
奕泽曾经并不在意容貌,在随时可能死亡的地下拳场,外表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当他在镜子里看见那道狰狞伤口时,他又忍不住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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