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栾川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保镖的电话。
“昨晚在小言房间里那个男人,我不希望再看到他。”
他沉吟片刻,补上一句,“不许让小言发现,伪装成意外身亡。”
…
江言说等他,奕泽就在房间里等到了后半夜。
然而他始终没有出现。
奕泽有些担心,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想要找到江言所在的房间。结果自然是找不到。
奕泽抱膝坐在门口的楼梯处,他要在这里等江言。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也可以更快赶到。
等到的不是江言,却是一个眼眶红肿的妇人。
这妇人看上去极阔绰,一身的低奢品牌与贵妇气质,只是看着奕泽的眼睛盈满了泪光。
她颤抖着音调,问奕泽:“你的左边腰部是不是有个红色的星形胎记。”
奕泽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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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在奕泽还没长大到可以记事的年纪,他被人贩子带走。跟所有豪门丢失的孩子一样,他脖子上也挂着仅此一份的玉佩,因为养母的恻隐之心而一直随身戴着。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寻到奕泽,既是因为奕泽被卖到了遥远的B市,也因为他们阶级的区别太大。
养母没有给奕泽上户口,他于是不清不楚地长大,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在地下拳场混生活。
正因为原剧情中奕泽被江言包养,来到了A市,第一次出入于高级酒店,才在偶然中被奕母发现。
也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认亲,才能够爆出江言丑闻,而消息没有被强行压下。
奕泽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妇人的表情更激动了几分,眼底含着热泪,“我,我可以要您一点头发做样本吗?还有联系方式?”
奕泽锐利的眉眼终于显出几分茫然。
二十几年的挣扎,无法突破的贫困泥泞,一朝之间突然有变。
他机械地答应着妇人的请求,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突然想到,如果是真的,他没有这么不堪。
那他是不是离江先生更近了?
…
奕泽还是陪着陆夫人一起来到医院。
他不是在原地等结果的性子,无论结果是什么,奕泽希望第一个知道的会是自己。
陆夫人送了加急,三个多小时亲子鉴定就出了结果。
他确实跟陆夫人有血缘关系。
知道结果的一刻,陆夫人满含热泪地抱住奕泽,因为啜泣而微微颤抖。
她的口中呢喃着什么,奕泽没太听清。他的双手犹豫着,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陆夫人。
此时天已蒙蒙亮,他们在医院外面散了许久的步,奕泽不知道说些什么,大多是陆母滔滔不绝地讲着。
奕泽丝毫不说自己的状况,陆母心知肚明。现在还不是让他突然接受的时候。这样突然的事,总得有个缓冲时机。
奕泽说不清楚自己的喜悦或者悲哀,甚至有些无波无澜。在真正经历足以改变一辈子的事的时候,人的心底是旁观者一般的漠然。
他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朝间竟改换了环境。然而内心深处却是巨大的荒谬感,像是这个世界都是个笑话。
他突然想要见到江先生,立刻,马上。
没有任何原因地,想要看到江先生。
与陆母互换了联系方式,他飞快地回到酒店。打开房门,江言果然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
看到他来,江言问道,“你去哪里去了?”
并非质问的语气,只是单纯的问询。
奕泽突然跪在地上,颤抖着,然而眉眼间自带的狠戾与锐利,像是什么丢了家的孤狼。
“江先生,您会一直包养我吗?”
直白又真切。
江言愣愣神。
这是在考验他坏得彻不彻底吗?
他作出无所谓的样子,“当然不会,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玩物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为奕泽定上性。
可奕泽不想只做江先生随手就可以丢弃的东西。
他想要的更多,更多。只是以前的贪婪藏在心底,现在的贪心浮出水面。
…
夜晚的宴会永远是灯火通明,上流社会的一切奢华、糜烂都在灯光下堂而皇之地上演着。
这是原剧情里羞辱男主的大戏,也是江言开始走向末路的起点。
在这里,他会遇上自己的生母陆夫人,在最落魄最耻辱的时候认祖归亲,怀着满腔的恨意与秦季联手整垮江言。
只是江言不知道,奕泽已经与陆夫人认了亲,联系方式都有了。
奕泽的视线紧紧地跟着江言,倒不是因为惧怕宴会的场所,而是因为…
宴会中的江先生实在是太耀眼。
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在最上方,纯黑色的西装显出几分禁欲感。眉眼深邃,高鼻薄唇,一身的气质斐然,在来来往往端着香槟的人群中像光一样明亮。
那些从暗处投来的视线,或惊艳或谋利,或贪婪或欲望,紧紧跟随着这个男人的动作。
每一次仰头举起酒杯,喉结滚动,都伴随着四下微妙的抽气声。
虽然江先生毫不在意这些恶心的,毫不掩饰的目光,但奕泽都一一回望过去,以狠戾而暴力的眼神。
在血腥的地下拳场活下来,继而成长的奕泽,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等暗地里那些恶心的视线讪讪退去,奕泽才赶紧跟上江言的身影。
江言却停下来。
他终于看见了陆夫人。
江言嘴角的笑意大了几分,这几天终于有了唯一顺着剧情的东西。
“陆夫人,”江言举着酒杯上前,“许久没见到您,您近来可好?”
陆夫人却罕见地没有客套地回话,而是呆呆地望着自己身后。
看来是认出奕泽了。
江言转身,顺着陆夫人的视线看去。
“陆夫人在看什么?”
陆夫人嘴唇动了动,但又没说出话。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查清了奕泽的生平,也正是因为清楚奕泽的家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高档的酒店与这个宴会。
难道是…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只是个玩物而已,陆夫人若是喜欢…”
江言的话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击中陆夫人。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几乎要昏倒,奕泽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您看起来不舒服,我扶您去休息吧。”奕泽快速道。
江言乐见其成,默许奕泽扶着陆夫人到了角落。
然而角落里并不是江言预想中的认亲现场。
陆夫人颤抖着音调,“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奕泽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说实话,这只是他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的第二次见面,说什么有感情都是空谈。他的过去这个人从未参与,他的未来又凭什么妄加定夺。
“是我喜欢江先生。”
原以为很难说出口的话,轻轻松松便说出了。
奕泽反倒觉得心底像松了块石头。
“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所以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好吗?”
陆夫人呆在了原地,连奕泽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
半晌,她才回过神,脑中是江言说起奕泽时漫不经心的语调,以及方才奕泽语气里的认真与郑重。
对这个从未倾注爱意的孩子的愧疚,超越了她的理智与判断。
陆夫人死死握住手中的高脚杯,戒指的坚硬让它立刻生出一丝裂痕。
小泽会陷入江言的陷阱,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有钱又长得不错罢了。
她拼尽全力也要让江言破产,让他无法玩弄小泽的感情。到时候小泽无论是想报复江言或者什么,都随他的心意。
…
江言看奕泽很快回来,疑惑眨眼。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奕泽尽力完起唇角笑了笑。他很少微笑。在地下拳场,最常见的是血腥的呐喊与动物性的吼叫,他都忘了笑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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