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衔“啧”了声,心情好容易好点,如今又全没了。
“那寒三学宫的戚简意也到了?”
庄灵修道:“寒三学宫好像是今日到。”
徐南衔冷笑。
庄灵修挑眉道:“我听说萧萧和戚少爷有婚约,寒山宗那边还大肆宣扬说什么少君及冠后便完婚结为道侣,可有此事?”
徐南衔面无表情:“白日做梦。”
庄灵修好笑道:“这婚事是玄临仙君定下的,你应该做不了主吧。”
徐南衔又是一声重重冷笑,却不接话。
他的确做不了主,但戚简意并非良人,寒山宗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绝对不肯让夙寒声送羊入虎口的。
庄灵修叹了口气,看着下方人来人往:“别年年很会赚钱,听说闻道祭周围已布满了居住的灵芥,住一晚竟要一百灵石。不少学宫的学子都在和咱们套近乎,想蹭一蹭斋舍。”
徐南衔没吭声。
庄灵修不做人,装作担忧地道:“你说戚简意会不会趁机会,想住少君的落梧斋啊?”
徐南衔果不其然被激怒,猛地一震酒杯:“他敢!我直接打断他三条腿!”
庄灵修笑眯眯地看着:“好啊,到时闻道祭上人多眼杂,我为你寻个最佳宝地,咱们合伙将此人活埋算了。”
徐南衔哼笑:“正有此意。”
宰了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混账算了!
庄灵修见他又开始喝起来了,也没阻止,随手打开弟子印,想看看今日学宫狩猎到底谁拿下了魁首。
只是刚扫一眼,突然:“噗!”
庄灵修一口酒喷出,差点溅了徐南衔一脸。
徐南衔本来气就不顺,咬着牙狞笑道:“庄灵修!你最好有事!”
庄灵修咳嗽不已,赶忙将手中弟子印递给他。
“你、咳咳你看听照壁!”
听照壁上的传音留言,整个闻道学宫都能瞧见,徐南衔冷着脸接过弟子印,随手一抹,玉牌上浮现听照壁上的场景。
等看清后,徐南衔也差点被口水呛死。
「师兄,我丢了两件衣裳,你在坊市帮我带两件吧。——夙」
下方沉默许久,不少学子纷纷留音。
「好的。——你的王师兄。」
「好的。——你的葛师兄。」
「好的。——你的离师兄。」
徐南衔:“?”
庄灵修:“哈哈哈!”
***
后山佛堂。
邹持将闻道祭的玉牌放置小案上,见几乎要年轻到锋利眉眼都开始变得温和的崇珏,无奈叹息。
“闻道祭十五层是天道法则无法窥探之地,可你的骨链着实古怪,瞧着并非三界之物。你确定在十五层出手取灵物,不会再多添几道骨链?”
崇珏淡淡道:“无碍。”
邹持还是担忧:“要不我替你去十五层取那件灵物算了。”
崇珏摇头:“十三层有不烬草,我顺道取来,你莫要靠近。”
听到不烬草,邹持一怔。
这是要为萧萧采灵植?
想到这里,邹持有些愧疚。
夙玄临的好友中,能对夙寒声这般纵容相护的,恐怕也只有崇珏了。
恰在这时,崇珏桌案上的传讯法器乌鹊一阵鸣叫。
邹持顺势看去。
崇珏屈指一弹。
并非人寻他,玉牌上冒出的却是闻道学宫听照壁。
崇珏注视着听照壁上那几行字,又看向衣桁上的两件素袍,拨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崇珏:“……”
第24章 梅开二度
夙寒声并不知晓将私下传音发到了听照壁上, 优哉游哉地收拾好后便往床上一躺,伴生树伸来无数细枝,勾着乞伏昭的书让他看。
书上关于头颅的符阵极其古怪, 夙寒声虽能看懂, 可每次当尝试着用灵力在虚空画时,却根本画不出来完整的符阵。
上古符阵被天道抹去, 留于世间的皆是残本。
夙寒声仰躺枕上,翘着脚搭在枯枝上,手指凝出一点灵力,随意地尝试补全残阵。
残阵繁琐, 夙寒声没抱太大希望,连着尝试几次后,误打误撞间却见那空中残留的灵力阵法倏地红光大放,骤然在狭小床榻间炸开。
“轰——”
夙寒声一惊, 下意识侧过头去。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刀刃似的灵力堪堪擦过脖颈, 直直将软枕击出个大洞,甚至穿透床板击到地上。
夙寒声:“……”
脖颈上一阵微弱疼痛,夙寒声茫然地伸手去碰, 五指上沾得全是血。
——若他反应再慢些,几乎要被割去头颅。
夙寒声呆怔半晌,从枯枝丛中接过书,呢喃道:“我……我是天纵之才啊。”
上古残阵都能补全。
脖子上还有血缓缓往下流,夙寒声不怕疼却厌恶血味儿,从褡裢中拿出镜子正要上药, 可擦干净脖子上的血,那伤口却不治自愈, 连个伤疤都未留下。
夙寒声扭着脖子照了半天镜子也没找到伤口。
伤口不用灵力也能瞬间痊愈,这就是筑基期吗?
那大乘期不得刀枪不入、毁天灭地?!
夙寒声不敢再随意补全上古残阵,将书收起打算下次见到乞伏昭再问问他。
衣裳上沾了血,夙寒声一伸手任由伴生树为他将外袍脱下扔掉,又将床榻间的软枕和锦被换下,舒舒服服窝在锦被中睡午觉。
夙寒声一直以为自己是怨恨前世崇珏的,可重生后的梦境几乎皆是磨骨棋、从拂戾族将自己解救之事,搅和得本就不通情感的夙寒声陷入深深自我怀疑。
好在这个短暂午觉让他重拾信心。
梦境中,无间狱地火始终灼灼燃烧。
凤凰骨火气势汹汹发作一回,夙寒声恹恹躺在榻上高烧不退,崇珏端来不知用什么熬成的苦药,坐在床边哄他。
“将药喝了。”
夙寒声不理他,病歪歪盯着随风而舞的床幔发呆。
崇珏晃着药碗,淡淡道:“夙萧萧,别后悔。”
夙寒声正在幻想他是不是要动怒将自己杀了挂在外面枯枝上了,却感觉一只大手朝他脖颈伸来,粗暴地扣住他的后颈逼迫他半仰起头来。
“唔……”
夙寒声还未反应过来,滚烫的碗强行凑到唇边,不知后颈的手按了哪个穴位,紧闭的唇不受控制张开一条细缝。
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药直接灌了进去。
夙寒声:“……”
夙寒声猝不及防被灌了满嘴,下意识喉结滚动艰难吞咽几口,当即咳得撕心裂肺,暗红的药汁顺着唇角滑落,洒了满身。
“不……咳咳,不要,呜!”
崇珏哪怕做出这番粗鲁的动作,眉眼仍然带着温和的邪嵬,看着夙寒声狼狈地在他怀中挣扎,淡淡道:“后悔了?”
夙寒声靠在他怀中撕心裂肺咳着,眼眶通红满脸泪痕,带出一股让人心生摧毁欲的孱弱。
凤凰骨刚刚蛰伏,那药将他的嘴唇烫得发红。
“烫……咳咳烫的。”
崇珏松开他,一只手轻柔地将他挣扎间散落的发拂至耳后,笑着道:“怪谁呢,你若自己喝,第一口便知冷烫了。”
夙寒声咳得不停,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崇珏将剩下的半碗药凑到他唇边,柔声哄道:“烫就自己吹一吹。”
夙寒声被苦味冲得往后躲。
崇珏不动,垂着眸冷淡注视着他。
夙寒声不想再被逼着灌药,只能抹了抹眼泪,凑上去“呼”地吹了下汤药。
“还烫。”崇珏道,“再吹。”
夙寒声鼓着脸颊呼呼好几口,崇珏才将药递给他。
这次夙寒声不敢再摔碗,含着泪呜咽将苦药一口一口喝了。
这下连个药底都没剩,崇珏低低笑着,手指将夙寒声唇角残留的药汁拂去,见他嘴唇通红,指腹微微一蹭,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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