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乖巧跪坐在那,几乎把脑袋埋到胸口,拼命忍住即将出口的笑意。
哈哈哈哈!
第一次看到崇珏这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夙寒声要乐死了。
但也更加确定了这事儿不能让应见画知道,否则就算崇珏也救不了自己。
“萧萧。”崇珏咳了声,温声道,“方才元潜来找你玩,让你醒了就回落梧斋,快去吧。”
夙寒声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狠狠咬了下舌尖才绷住肃然的神情,颔首行了个礼:“是,萧萧告退。”
说完,颠颠跑了。
崇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无意识外放的神识突然听到跑出佛堂的夙寒声一边下台阶,一边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不绝于耳。
崇珏:“……”
应见画并未发现哪里不对,喝了杯茶后,试探着道:“世尊,通天塔之事,您想要如何处理?”
十几年前,夙玄临以身殉道时,应见画知晓世尊也在通天塔,这种事本该应道君一人处理,但左思右想还是来问问。
崇珏垂眸,淡淡道:“尽量封闭此事,最好连宫菡萏和庄灵戈都不要告知,通天塔彻底倾毁之日,我与邹持会入塔。”
应见画蹙眉:“那萧萧……”
“更不要告诉他。”崇珏眸光倏地变冷,“他只要乖乖在学宫读书修道即可。”
前世夙寒声已经过得足够苦,最后还被那些正道修士因通天塔之故逼死,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崇珏不想他再陷入任何险境中。
只要他如寻常那般,叽叽喳喳插科打诨,便已足够了。
应见画犹豫着道:“但此事太大,我怕萧萧……”
崇珏垂眸拨弄了下佛珠:“我已告知学宫山长,萧萧学宫最后一年,务必好好教导,不出差错。”
他昨日算了算,若夙寒声这一年每一门功课都得满分,不仅能将倒欠的分抹平,剩下的分足够他出师了。
自明日起,夙寒声白日要上课,放了学便得去忙着做功课,恐怕大部分时间都得耗在落梧斋,也就放旬假的时候有时间来佛堂。
崇珏有大把的时间不让他发现端倪。
***
夙寒声并不知道两人商量什么,他哼着小曲回到落梧斋,迎面就见惩戒堂正使楚奉寒,正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斋舍给贴了两条交叉的白条。
上书大大的“封”字。
夙寒声都懵了,赶紧跑上前去:“正使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楚奉寒奉公守正,漂亮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还能做什么,少君倒欠惩戒堂如此多的分,在没把分平之前,自然将学宫提供的斋舍给封了。”
夙寒声傻了:“啊?!学宫里哪有说倒欠分就不给人住的?!”
“学宫守则第九十七条上写得清清楚楚。”楚奉寒冷声道,“况且少君负的分不是几分,而是十几二十分,这在整个闻道学宫可是闻所未闻。”
就连前几年最狗的庄灵修,也从未倒欠这么多分过。
夙寒声:“……”
惩戒堂干脆利落地将他斋舍封了,还把一条崭新褡裢递给夙寒声,告知他里面是斋舍里收拾出来的东西。
夙寒声干巴巴接过,试探着道:“正使大人,我、我师兄好像回学宫了。”
意思是想楚奉寒看在师兄是他同窗的面子上,通融一二。
楚奉寒笑得更加冷了,近乎阴恻恻看着他:“那你告诉你师兄,等死好了。”
说罢,拂袖而去。
夙寒声:“……”
师兄也招惹他了?
所以自己是被迁怒,还是学宫守则上真有这条啊?
这么大的动静,在各自斋舍玩的乌百里和元潜跑出来看热闹,瞥见那被疯的斋舍,赶紧上前。
“好端端的,这、这怎么被惩戒堂封了?”
夙寒声如丧考妣:“说我倒欠的分太多了。”
元潜和乌百里对视一眼。
夙寒声皱着眉将褡裢戴在腰间,没好气地道:“你们评评理,惩戒堂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好好来求学,他封我斋舍让我露宿街头,这传出去,人家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第一学宫呢?”
他本来是想着让元潜和乌百里帮他骂几句,好顺顺气。
但没想到乌百里却点头道:“学宫守则的确有这条,再说少君扣的分也太多了,我本来以为你入学第二年就被封斋舍的。”
夙寒声:“???”
元潜也道:“是啊,你闯祸太多,惩戒堂是在为民除害。”
夙寒声:“……”
夙寒声根本不想露宿街头,索性直接耍无赖:“反正我不管,你俩得收留我。”
乌百里虽然嘴毒,但也没心狠到看夙寒声睡树上,正要点头应下。
元潜却为难道:“我们斋舍太小了,两个人住挤得很,恐怕没法子收留。”
乌百里顿时将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夙寒声却急了:“你……那斋舍哪里小了?”
他打地铺总行了吧!
元潜话锋一转,笑嘻嘻地道:“……但世尊的佛堂够大呀。”
夙寒声愣了下。
他并非是个没主意的人,只是此前对周遭一切不在意罢了,就算遇到危险他也从未幻想过有人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
许是还未从崇珏接受他的事实转变过来,在斋舍被封后,夙寒声脑子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搬去崇珏那的打算,生怕住久了被人烦。
此时被元潜一点拨,他顿时恍然大悟。
住未来道侣的住处,就当是提前适应合籍生活了。
夙寒声当即也不生气了,笑眯眯地揽着元潜和乌百里。
“走走走,咱们去别年年喝酒,今日我请客。”
***
夜幕四合。
崇珏察觉到夙寒声上山的动静,这才想起点烛。
烛火幽幽燃起,将世尊面容照出如玉似的暖意。
崇珏将糕点和茶备好,打算好好同夙寒声谈一谈,让他从明日起便努力将倒欠的分填平,多在落梧斋好好用功。
等到明年夙寒声出师后,通天塔之事也差不多已落幕。
那时在商议同住之事,将他接去须弥山。
崇珏已经打好了腹稿,为担心夙寒声生气,还特意想好几个哄人的法子,打算瞧瞧能不能派上用场。
很快,夙寒声哼着小曲推门进入佛堂中。
前两回的糗事让夙寒声长了教训,他进来后先是左右看看有没有人,还谨慎地向崇珏求证了下。
“今日佛堂没人吧?”
崇珏失笑,温和道:“没人。”
夙寒声顿时放宽了心,高高兴兴地跑上前,屈膝爬到打坐的崇珏面前,两只手撑着地,笑嘻嘻地在世尊脸上亲了一口。
“才半日没见,我就想你啦。”
夙寒声的感情从来都是热烈得很,示爱示得毫不掩饰。
崇珏性情内敛,险些招架不住,强忍住往后撤的冲动:“嗯。”
“嗯什么?”夙寒声道,“你就不想我吗?”
崇珏犹豫。
他有点不太适应如此直白的示爱,更何谈亲口说出来。
夙寒声也知道他的脾气,并未作难,喜滋滋地将腰上的褡裢拿出来,神秘兮兮地道:“你猜猜看,我准备送你个什么礼物呀?”
崇珏看着那带有惩戒堂纹样的褡裢,眉头轻轻一蹙。
“哈!”夙寒声都乐一天了,根本没等崇珏猜,就自曝道,“我的落梧斋被封啦,从今日起就要住在你这儿!”
崇珏:“…………”
落梧斋……被封?
轻飘飘一句话,把崇珏打好的腹稿全都烧了,再也无法说出半个字来。
他今日刚想要让夙寒声专注学业,自己正好去忙通天塔的事,怎么就突然搬来佛堂了?
在夙寒声眼皮子底下,通天塔之事……不知道能不能掩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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