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天下(70)

    “皇儿这是责怪母后随意？”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母后的决定尚待斟酌。”
    秦君岚言语犀利，毫不退让，此事她不会任由亦清欢摆布。一直以来她干涉自己太多，她可以容忍许多事情，但决不会接受她这样随意安排柳千寻的婚事。
    “哀家在问郡主！”亦清欢也怒上心头，这皇帝自从认识这个柳千寻，越来越忤逆她了，以前何曾这样驳斥过自己，当即，对柳千寻的成见更深。
    “皇姐，母后，这说亲是喜事，何须动怒，我想妹妹心中自有定夺。”云瑾总能恰到好处化解母女的争执，她也成功的将二人的注意力转向柳千寻。
    “婚配大事自是要问过义母，寻儿不敢自行做主，请太后恕罪。”柳千寻此言又把风向推给亦清羽，这亦清羽是太后的软肋，姐妹俩已决裂多年，难道让她请人去枇杷林邀请亦清羽不成？
    “哼~若哀家要下旨赐婚呢，你也当以清羽为由，抗旨？”
    “母后！”秦君岚声音微微提高，见她如此咄咄逼人，便厉色面向亦子泉，“亦子泉，朕放你出来已是大恩，你还贪心不足想娶郡主为妻，郡主是朕亲封，你不来向朕禀报，先找母后，这是何意？”
    “微臣知罪，微臣...”亦子泉心中连连叫苦，他真是百口莫辩，他怎么就这么成为了太后皇上之间间隙所在，也给柳千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皇儿！你何须吓唬子泉，这都是哀家的意思！”
    母女俩争锋相对，争吵一触即发。秦君岚这次铁了心，不会顺从亦清欢，她冷冷言道：“子泉，瑾儿退下，寻儿先回栖霞宫！”
    “是...”
    云瑾忧心忡忡看了秦君岚一眼，从未见她如此动怒，这太后也是，明知秦君岚对柳千寻有情，却做出这等事来，将皇上置于何地？这柳千寻果然是不一般，刚进宫才多久，就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亦子泉彷徨地想要对柳千寻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柳千寻至始至终都清冷如许，波澜不惊的神色为她出尘的气质，增添了几分魅力。这等绝色之颜，云瑾不奇怪亦子泉对她动情。
    “子泉，你可是真的想娶郡主？”
    “臣弟不敢，王妃表姐，臣弟真的未曾向太后说过想娶郡主。”亦子泉连连摆手，慌乱解释之际，还战战兢兢看向柳千寻。
    “嗯，没事，你无需惊慌，此事皇姐会做主。”云瑾轻拍亦子泉肩头，宽慰他，看他像受到惊吓一般，心生不舍。
    “瑾儿姐姐，寻儿先告退了。”
    “嗯。”
    柳千寻走出风清宫，微微呼出一口气，这与宫廷之人周旋真是相当之累，光是这繁文缛节便让她觉得繁琐。幸得早年在长宁府耳濡目染，略懂一二，加上她天生觉悟高，与元熙学了基础礼仪，便不会失礼于人。
    “郡主，皇上有命以后您进出栖霞宫，由谌青护佑左右。”离月带着秦君岚的旨意守在宫外，秦君岚思前想后总怕她被太后为难，为了第一时间知晓她行踪与情况，让离月传达此意。
    “微臣谌青叩见郡主。”
    柳千寻哑然，秦君岚这举动究竟是想监视她，还是保护于她呢？亦或，是二者皆有吧。
64.情难自禁
    秦君岚屏退左右是不想在人前与亦清欢公然争执, 她作为一国之君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了，何以震慑天下？她既主动接柳千寻进宫，就万般不会让她受人牵制。
    她知道亦清欢手段, 当年能够叱咤六宫，将其他妃嫔踩在脚底下，没有点手段和城府，又怎会有后来的地位。
    “怎么？皇儿有何是不能在人前说的, 还要屏退左右？”亦清欢面露不快, 她故意没有通过秦君岚直接找柳千寻，是因为她有权利统管后宫之事，柳千寻虽是刚册封的郡主，但只要入了深宫后院, 命运即是由她主宰。
    “母后知儿臣心意, 何故为难寻儿与儿臣？”
    “子泉喜欢她, 要娶她无可厚非, 她既是郡主, 与子泉门当户对，何来为难之说，难不成你觉得我亦姓族人配不上她一个外姓郡主？”
    “若是朕不许呢？”秦君岚决然的态度亦是惹怒了亦清欢, 她手拍桌面喝道：“若哀家一定要如此呢？秋水, 拟旨！”
    母女俩对峙一触即发，秋水惊出一身冷汗, 一个龙颜大怒, 一个怒发冲冠, 圣旨和懿旨相悖，这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了。秋水此刻，怎敢去拟懿旨，半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秦君岚忽然冷笑，情绪慢慢平复，“母后，漠北荒凉，子泉名字取得甚好，不如朕赐他一座封地，看看能不能恩露干旱，想必朝臣也没有人会反对。”说完拂袖而去。
    “皇儿你！”亦清欢还想说什么，秋水忙拦下她，“太后娘娘，您别说了，当真要跟皇上撕破脸不成。”
    “这个柳千寻！”亦清欢愤怒拾起杯子，摔碎在门口。溅起的玻璃碎片打在门框上，险些伤到正在进来的云瑾脸上。
    “母后息怒。”
    “你叫哀家如何息怒？？皇上都敢威胁哀家了！她言下之意，她可以放子泉出来，也可以轻而易举对付他。”亦清欢气得无法平复，只觉得心脏都隐隐抽痛起来。皇上何时这样顶撞过她，即使有分歧也从未到如此地步过。
    “皇姐放了子泉已是恩典，母后，您心中该知晓，子泉就算没有参与谋逆，也一定知晓此事，知情不报本就大罪，可皇姐为了照顾您的情绪已是特赦，如今你要她看着子泉娶寻儿，她怎会答应？”云瑾扶着亦清欢坐下，为她轻抚后背，落落大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处处站在秦君岚立场维护。
    “瑾儿，你总是维护她，心向着她，哀家迟早也会被你气死。”亦清欢虽眉头紧蹙责备云瑾，语气却柔和了许多，她对云瑾总是无法有脾气，即便她真的哪里不妥当，她也不会责备。
    “母后才不会生瑾儿气，也不会真的生皇姐气，瑾儿希望母后也不要迁怒寻儿妹妹，毕竟是子泉对她一见钟情，她无任何过错。”云瑾知道太后拿皇上没办法，生怕她会迁怒柳千寻，一旦太后与柳千寻树立敌意，那她以后皇宫的日子就难过了。
    “柳千寻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一个个都维护于她。”亦清欢轻瞪她，云瑾撇撇嘴，故作委屈道：“她没给瑾儿灌迷药，只是听说菓儿前几日在御花园险些从树上坠落，危及性命，被她所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云瑾搬出杀手锏来，亦清欢果然脸色微变，“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许多宫婢都在场。”
    “好吧。”亦清欢总算缓和了情绪，云瑾长舒一口气，与秋水相视一看，眼中尽是无奈。
    秋水庆幸，宫中有云瑾在，否则这皇上还不知要和太后闹成何种地步。
    柳千寻举步走在回栖霞宫的路上，见远处落霞已压住了宫廷楼阁，她每走一次线路，都会把走过的路，见过的巡卫守卫情况记在心头。
    在谌青护佑下，柳千寻回到了栖霞宫，谌青向其行礼，微露笑意，“郡主，微臣负责三宫之安全，如今身负皇命负责郡主安全，可能要时常在您眼前晃悠了，望郡主别介意才好。”
    “不会，有劳了。”柳千寻淡淡回答，见这谌青说话幽默，外表清秀总是目露笑意，随和却不失分寸，倒是让人舒服。
    “那微臣不叨扰郡主了，微臣四处巡视，郡主有事通传一声就好。”
    “嗯，退下吧。”
    谌青笑脸盈盈退去，正遇到匆匆而来的叶冥。
    柳千寻看了叶冥一眼，知她探到了消息，一言不发，回到宫内。宫廷耳目众多，也不知鬼眼在何处，柳千寻只有在栖霞宫寝殿内，确保没有人接近的情况下，才会商议任务。
    “有消息了？”
    “是，消息被取走了，可属下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叶冥疑惑不已，纵然被白若溪缠着，她也只在御花园陪着白若溪疯了几圈。
    “今日有多少人接近过御花园？”
    “这个无法估量，光是来回走动的宫婢侍卫就很多，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如何取得？真叫属下匪夷所思。”叶冥眉头紧锁，鬼眼虽是自己人，但隐藏如此之深，当真厉害。
    “罢了，你近日且留意着就好，鬼眼我再想办法。”
    “是。”
    凤鸾宫透着一股沉重之气，秦君岚怒气冲冲回来，圣怒难消。整个凤鸾宫都笼罩着阴霾，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失了分寸，火上浇油。
    御书阁内，秦君岚强压怒火，将元熙端上来的燕窝打碎，元熙惊得忙跪下，“奴婢该死。”她从未见秦君岚动这么大的肝火，平日就算国事繁重，有忧愁之事也从未动怒，今日这等反常之态，令人生忧。
    “给朕拿酒来！”
    秦君岚一声令下，元熙不敢不从，忙吩咐人准备好酒水，呈上。
    “哎，月姐姐，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从未这样过。”元熙忧心忡忡，秦君岚已经喝了许多，不停让续上，元熙担心她喝醉，又不敢违抗圣令。
    “还不是心头事，除了情，有何能伤到咱主子呢？”离月无奈摇摇头。
    白若溪听说太后与皇上大吵一架后，总觉得是自己拒婚引起的麻烦，想来看望皇帝姐姐负荆请罪。
    “元熙，皇帝姐姐呢？”
    “小郡主，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奴婢等都不敢靠近。”
    “哎，都是我不好。算了，我还是先去找寻儿姐姐罢。”
    白若溪寻思着只有柳千寻能够开解得了秦君岚，当即往栖霞宫跑去。余晖洒在栖霞宫墙上，白若溪踏着晚霞而至，迎面遇见正欲出宫的叶冥。
    “叶冥，你这是去哪儿？”白若溪喜上眉梢，迎上前去。
    “天都快黑了，你来此作何？”
    “我，想你了嘛。”白若溪似乎忘记自己来此目的，看到叶冥便忘却了一切。叶冥抿了抿嘴，隐隐含笑，“怎么不去陪你的子泉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