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天下(60)

    “那你便协助瑾儿准备寿诞之事吧。”秦君岚挥挥手，却见云瑾黯然失神，她轻唤：“瑾儿？怎么最近总见你发呆？”
    “臣妹只是在想寿诞还有哪里未办妥的。”云瑾努力支起笑容，藏于袖口的手，紧紧握了握，她轻抿唇角，笑得有些无力。
    “那王妃有何事都可以吩咐溪儿的。”白若溪天真烂漫又果敢的性子，确实惹人喜欢。云瑾第一次羡慕起白若溪，至少她敢于承认自己的感情，敢于释放真实的自己，从来都无拘无束，只有她，给自己那么多束缚，而致现在乃至以后，永远只能望着秦君岚爱着另一个人。
    若谁都不爱也就罢了，若她真的跟男子成亲也就罢了，可偏偏....云瑾从未痛得这么彻底过，那个叫柳千寻的女人到底是何神圣，让她心目中的天，如此沉迷。
    丞相府
    月黑风高，丞相府守卫森严，巡卫兵三岗三卫轮番巡逻。后院处，一黑衣男子在管家带领下，走进了丞相书房。
    他身穿黑色披风，帽檐扣至额间，低着头不见其容颜。
    “你来了。”丞相目露狡黠，男子微微抬头，黝黑的脸在灯火下渐渐清晰，“好久不见，国舅爷。”
    “云尧，三日后的太后宴会靠你了，宫内一切我已安排妥当。”
    “国舅爷莫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这只是一场交易。”云尧眸间深远，黑亮的双眼只有冷酷。
    “那是自然，事成后便恢复铁卫军的番号，老夫说到做到。”
    “好，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告辞。”云尧戴帽，微微俯身便扬长而去。
    亦洪川行至窗边，抬头可见明月高挂，他眼中迸射出凌厉地杀意，“秦君岚，是你逼我的，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54.宫廷政变
    太后寿诞, 皇宫每年都会为此庆祝一番，三品以上官员方可参与。寿宴于风清宫前搭建了高台，四部八司之官均出席到场, 御林军精兵良将已尽数到位。
    长夜暮临，月光轻洒而下，碧落庭为风清宫的后庭花园，正是宴席举办之地。原本清静的夜晚, 随着朝官进入, 日趋热闹。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随着一声高亢地叫喊，众人俯身下跪，只见亦清欢外披一件艳红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 整件长袍上零散随意的布着优雅的兰花, 显得庄重端雅。虽是韶华已逝, 但统摄六宫的气魄依然还在。
    秦君岚则一身明黄长袍, 银丝金线勾勒出几条游龙, 大有冲上云霄之势，她略施粉黛，细长的睫毛微微跳动, 蛾眉薄扫青黛, 映衬出她清冷的双眸。那俯瞰天下的君威，高不可攀的华贵气质, 大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叩拜之礼, 秦君岚素手微扬，“平身。”
    “谢皇上，谢太后。”
    秦君岚扬手，离若带着一副画卷呈上，她亲自端着画卷，微微屈身，向亦清欢行礼，“儿臣为母后作画一副，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儿一片孝心，哀家甚感欣慰。”亦清欢笑意不减，每年的寿诞实则千篇一律，她最想要的最想见的，终究是得不到。
    秋水将画轴打开，眸中一亮，面露喜色，将画呈到亦清欢跟前，“太后~”
    亦清欢不经意一撇，当即脸色微变，站起身来，画中之人在一片枇杷林中正在舞剑，那飒爽的身姿，熟悉的神韵，不是妹妹亦清羽又是何人呢？秦君岚知她思妹之情浓厚，早已将她潇洒的风姿画下，只待送给她作为寿诞之礼。
    “羽儿....”亦清欢触摸画卷，情绪久久没有平息，平日那严苛肃穆的眼眸中，布上了满满的伤感。
    “太后，奴婢回头挂您寝宫再慢慢欣赏，该收贤王之礼了。”秋水特别提醒，在这样的场合，不宜流露过多的情绪，毕竟礼制所在，贤王与贤王妃早已在一旁等候献礼。
    “谢谢皇儿一片孝心，哀家很喜欢。”亦清欢握了握秦君岚的手，秦君岚舒展眉眼，“母后喜欢就好。”
    一切都按照宫廷礼制，秦君岚之后，便是贤王秦君昊与王妃云瑾献礼，他们一同牵着小郡王菓儿前来道贺，“儿臣恭祝母后福寿安康。”
    “瑾儿恭祝母后万福金安，福泽长存，臣妾与贤王特选凤栖梧桐玉雕敬献母后。”太监将那精致的玉雕收下，呈给太后观摩，亦清欢点点头，“寓意甚好，瑾儿所选之礼必得哀家之心。”
    “瑾儿向来体恤母后，为此礼已准备了半年之久，亲自监工雕刻师完成，瑾儿一片孝心，让儿臣都为之汗颜呢。”秦君昊说话间眼神始终落在云瑾身上，那痴恋的神情，炙热的目光只让云瑾觉得不适，可她只能以礼相回，“王爷谬赞了，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说完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秦君岚。
    她唇角含笑，眉眼微微上翘，倾国之容颜，在龙袍加身后更显风华。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总需要仰望才能看清，但能够看见，云瑾便也心满意足了。
    “孙儿恭祝皇祖母永远年轻漂亮，永不老去，孙儿作画一副，献给皇祖母。”菓儿稚嫩的童音，让亦清欢大为开心，“菓儿都能作画了，师承何人呐？”
    菓儿偷瞄了一眼秦君岚，笑容满面道：“自然是皇姑姑，皇姑姑作画有气吞山河之势，冀国强盛，皇姑姑统一四海势在必行，菓儿拜师皇姑姑，期盼有天也能如她这般。”
    “哎哟，你看看，我们的小郡王这么会说话，一定是瑾儿教的。”亦清欢对菓儿赞不绝口，小郡王聪慧可人，悟性极高，也深得秦君岚之心，她已属意亲自培养他成才。
    对于亦清欢来说，今年的寿诞不同于往常，比往年都更开心。因为她看到了菓儿俨然已经成了小大人，颇有君者风范，更重要的是那副清羽之画。她太久没有见过亦清羽，哪怕偶尔跟秦君岚一同去枇杷林，亦清羽得知她在场便连秦君岚都不会见。
    这些年，连听到她的声音都是奢望，自己的生辰之日，清羽恐怕早就忘记了。何曾记得小时候，姐妹俩总是在对方生辰之日，互送礼物。虽只差三岁，姐妹俩一直都相依为命，可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关系拧成这般，实在让人心酸。
    每年都如此庆祝，亦清欢时感索然无味，今日却格外的想念亦清羽，心中百感交集，惆怅不已。丝丝管弦乐奏响寿诞，宫廷艺女舞动身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万千盛况不过如此，这里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之际尽是朝堂附庸风雅之谈。另一边，龙城四门却开始出现了动荡，御林军的侍卫也暗起波澜。
    繁文缛节，歌舞升平之后，丞相特别安排了一场巨大的烟花秀。绚烂的烟火冲向上空，为整个风清宫张灯结彩，刹那芳华，在空中转瞬即逝。
    烟火的光芒一层罩着一层，明亮晃得人眼迷乱，不曾注意到半空忽然杀出多名黑衣人。藏身烟火照耀的夜空中，并不起眼。秦君岚端着的酒杯，见酒面有丝丝的晃动，她凌厉双眸抬起，转动酒杯，从手中重重弹向空中。
    “碰！”一支利剑击碎了酒杯，秦君岚这轻拨杯盏，挡下了射向她的弓箭。这一声破碎之声仿佛一种信号，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有刺客，保护皇上太后！”离若大喝一声，抽出利剑，立于秦君岚身前。话音未落，又几只飞箭迅速而来，他转动剑柄如旋风一般挡下攻势。
    十几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手持弩弓，横放于手臂处，随着轻功飞扬，瞄准高台之上发出。忽然一支利箭向亦清欢飞去，秋水忙挡在她跟前，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飞来，用剑挡下刺客攻势。
    “保护太后。”谌青一声令下，几名御林军犹如一道人墙，驻于亦清欢身前。
    “杀了秦君岚！”刺客大声说道，拔剑而出，与宴席御林军杀成一片。刺客武功高强，御林军难以抵御，唯有离若出手尚且能够抵挡，离月始终守在云瑾身边，不敢离开半步。
    所有的刺客目标都是秦君岚，来势汹汹，只是救驾御林军姗姗来迟，原本该第一时间出现的护驾之队，也不见人影。
    “丞相，御林军何在？快来护驾！”亦清欢大声喝道，亦洪川冷笑一声，淡定自若地行礼，“臣弟遵旨。”
    “来呀，护....驾！”他挑眉，发出邪佞诡异地笑意，只见一大堆人马出现，手持长矛利剑，将宴席围的水泄不通，却不见出手制止刺客，只是冷眼旁观秦君岚受难。
    宴席上，只有离若、谌青等人奋力抵抗，仅有的几名护卫也被刺客所杀，秦君岚安全岌岌可危，可御林军也无人上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刺客拿下！”亦清欢急切不已，指着亦洪川大叫，直到此刻，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在她生辰之日，造反。
    “区区几个刺客，就想伤害皇上，休想！”只见谌青飞身而上，快剑手中飞扬，剑气四起，身姿飞旋之际，便斩杀了三名刺客，杀完还不忘向离月使了一个眼色，似是在邀功。
    离月白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调戏她。离月嫌弃地撇了她一眼，说道：“速战速决！”她与离若双剑齐出，兄妹俩的一套流星剑法，虽不是独步天下，却快如闪电，十几名刺客很快全部毙命。
    一场寿宴，血流成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刺客与侍卫尸体，血腥之味弥漫在空气中。云瑾一直蒙着菓儿双眼，孰知他早就偷偷掰开云瑾手指，从指缝中偷偷看着这场血腥之杀，毫不畏惧。
    秦君岚始淡定地坐在龙椅，不动声色。她冷漠地瞟了一眼地上尸体，又看向丞相，咧开嘴轻笑，“丞相，这就是你安排的守卫？”
    “哈哈，皇上，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了，这一大队御林军有你认识的吗？”亦洪川轻甩衣袖，从酒席中缓缓走出，只见御林军集体向他叩拜，“参见丞相。”
    “免礼。”亦洪川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他早已将御林军换成自己的府兵和亲卫兵，不止如此，他还收编了三分之一的御林军，特别安排寿诞之日动手。
    “亦洪川，你想干什么？”亦清欢终于发现事态端倪，从凤椅中起身，厉声喝道：“你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