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也不强求,只说那好吧,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遗憾似的。
温诺微微撅起唇,不高兴地睨着他,问道:“虽然不打你,但是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没走。难道你站在黑漆漆里不出声就为了吓我一跳然后挨顿打吗?”
什么毛病,难道是什么抽打守恒定律。
因为小时候放牛牧羊,经常抽打牛羊,于是长大了也想被他抽吗?
温诺差点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倒反天罡。
幸好室友没那么变态,他安静地摇摇头。
室内其实并不黑暗,虽然没开灯,但窗帘没有拉。
温诺被吓一跳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从明灯到熄灯,眼睛没能适应,于是觉得周遭很黑,再加上是背对着门口的,毫无防备。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银光擦过窗棂铺洒在静谧的室内,把男人本就深邃俊朗的面容勾勒得更像艺术家手中的完美雕刻品。
应离垂下眼,伸出手攫住温诺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角,掀开。
刚才的对话让温诺已经放松了警惕,身体软软地放松下来,结果猝不及防地就被人从保护壳中剥了出来。
神圣月光的审判下,异样之处崭露头角。
室友带着微凉的修长手指点上去,冰冷的嗓音仿佛是在科研所里不带人情地做着实验:“我走了,你这里怎么办?”
温诺整个人都僵住了。
室友神色平静,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像是在敲击桌子般,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温诺这才如梦初醒,飞快地拢了起来,刚刚干涸的眼眶又有了泪意。
他的腿并得死紧,泫然欲泣道:“……你怎么知道的?”
应离挑起一侧眉,从容不迫地陈述:“刚刚给你念睡前故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小男友面朝着他,侧身躺着,两腿安分地微微曲起,仿佛已经渐入梦乡了。
但是随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吐露着满是爱语的散文诗,念到那句“我给你 我的寂寞 我的黑暗 我心的饥渴”时,一个暖暖的存在就悄不做声地出现了。
隔着睡衣,触到了应离的腿。
应离口中的诗句不停,视线却落在了温诺脸上。
温诺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他的脸皮很薄,又很容易害羞,一感到窘迫的时候,全身都会止不住地泛起粉意,脚趾也会尴尬地蜷缩起来。
但因为在装睡,所以温诺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滚烫的小片耳垂肉出卖了他。
温诺哑口无言。
天杀的,他还以为自己演技很好呢,都极力地控制不让睫毛乱颤了……结果居然直接死在了开头。这让他莫名有股在奥斯卡影帝面前排练幼儿园表演节目的羞耻感。
温诺脸皮涨红,恼羞成怒,气冲冲道:“你、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干嘛不说啊!逗我很有意思吗?”
明明知道他没睡了,还压在他耳边,问他要不要接吻。
温诺又羞又气,眼睛湿润地瞪着室友,觉得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室友真的变烧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室友垂下了眼睫,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可怜样:“没有逗你,是怕你害羞。”
温诺才不信他,一语中的:“那你现在怎么又不怕了。”
应离轻轻眨了两下眼睫。
他的睫毛不翘也不密,但很长,垂下去的时候像芭蕉扇一样能遮盖住那双晦涩眼眸中的情绪,还能让他看上去像只可怜的落水大狗,让人不忍心过多苛责。
应离声音沉冷,说出来的话却和温诺的问题无关,冷静地挪开了话题:“人不要羞于面对欲/望,诺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需要躲藏,我也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骗我。”
温诺对“骗”这个字眼很敏感,眼神顿时飘忽了几分,有些心虚。
应离看在眼中,也没深究。
总有一天,他会让温诺心甘情愿地把隐瞒的东西对他倾诉出来。不管是什么男模,还是腹肌都不对称的大猛一,还是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初恋……那都不是问题。
他有信心能把一切潜在的威胁都从温诺心里挤出去。
男人在暗室中愈发显得存在感强烈起来,如同白天斯文地收起了利爪扮演牧羊犬,到了晚上就现出森森獠牙,对懵懂的羊羔下手的狡猾恶狼。
应离的眼睛很黑,此刻却亮得惊人,炯炯地凝视着温诺,直把人看得心惊胆战起来。
散文诗的最后一句,他没有念。
——He intentado utilizar la confusión, el peligro, no le sorprenderá.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他是一头企图犯上的恶犬,能牵制他的绳索只牢牢地握在温诺的手中。
在认识温诺以前,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如此恶劣。
他是伪君子,他的一切良好学识都化作哄骗小男友的摇篮曲,引诱他深入到自己的怀抱。
温诺目光已经不坚定了,迷迷糊糊地看着室友,拢着腿的力气也松开了。
室友是生物领域的天才诶……听他的话,应、应该不会有错吧?
应离倾身上前,在薄唇吻上去之前语焉不详地呢喃:“乖孩子。”
声音隐匿在两片唇瓣之间。
应离觉得自己像是亲吻了一片温水,这让他都不敢用力啃噬。小男友的唇软得似乎用力抿一下就会化开,他只得细细密密地吮吻,用唇舌温柔地鼓励温诺来主动咬他。
温诺不知不觉就把两只手都攀上了室友的脖颈,很依赖地在他脑后松松地挽住,下半张版图完全失防。
室友吻得游刃有余,温诺也难得升起了些许好胜心。
他努力回忆起应离上次教他的吻技,中间塌下去,两侧卷起。连绵不绝的声响贯入耳中,外界的一切都再也不得关注。
但是当室友真的帮他的时候,温诺又退缩了。
这……这不太好吧,他可是直男啊。
虽然张弛之前跟他说过直男之间也有互相帮助的情况,但、但还是不太符合温诺本人的三观,这会让他有种乱来完了就不负责的银乱感。
温诺把舌尖收回来,泪汪汪地商量:“要、要不然还是算了,我也不是很急……”
应离淡色的唇比往常要红一些,气息滚烫,冷白的肤色也染上焦急的色彩,但表情依旧是气定神闲,无比的沉稳可靠:“诺诺,有问题要解决问题,有欲望就平息欲望,不要逃避。”
“不解决的话,问题一直存在,下次你还是会如此窘迫。”
男人低沉冷静的声音听上去有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跟着点头的魔力,温诺短暂的迷茫了一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其实他独自就可以解决,并不需要他人协作。
温诺用有些过热的脑子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哥哥,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应离用鼻尖轻哼出声:“嗯?”
温诺尴尬地把头埋在室友散发着清冷松香的颈侧,瓮声瓮气地说出戒色吧的经典箴言:“万恶淫为首,戒色,戒出精彩人生。”
应离:“……”
室友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
上一次温诺喝了点小酒,虽然没有断片失忆,但记忆里的画面多多少少像蒙了一层纱,感受没那么真切,但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记忆犹新。
握过缰绳、拔过虫草、浆洗过全家人的衣裳的大掌很是粗糙。
这种粗糙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应离平日都是一副身穿白大褂的高冷男神模样,手中不是试管就是玻片,整个人的色调只有黑与白。
只有切身感受被裹挟的人才知道话都说不完整是什么体验。
上次用的是绿茶味的身体乳,应离还抱歉的说下次他会准备更专业的。结果,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
草莓味蔓延覆盖住温诺常用的青瓜味沐浴露香气。
温诺又哭了,他总是很爱哭。
眼前又是一片老旧电视机故障时出现的雪花点,耳朵里也只有听不真切的白噪音和室友低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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