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年底也忙,到处联系结账的事儿,这活儿在陶东岭看来可比他跑长途累多了。现在哪个行当都一样,付钱的都是爷,你累死累活折腾一年,到了该拿自己那份儿的时候却并不能理所应当,你还得要送礼,还得要吃请,还要好话说尽。
陶东岭这趟还没等到家,半路上表叔就打电话,说过两天有个饭局要带他去。陶东岭说:“我可不去叔,我又不会说话,你们那些生意上的人情往来甭叫上我。”
“不是生意上的事儿,你婶儿,”表叔难得心情怪好的:“她本家亲戚说年前聚一下,你反正也不回家过年,赶上了就一块儿吃顿饭,你婶儿可再三叮嘱了,让叫上你呢。”
陶东岭笑:“那行吧,那我回去再看。”
陶东岭过了年就27了,表婶儿心里都记着呢,也一直在亲戚朋友各家里给留意着。她原本心里有个合适的人选,女方娘家是她知根知底的远房亲戚,只不过这些年人家姑娘一直在一线大城市打拼,今年聊起来听说是嫌大城市生活节奏太快,压力大,太累了,年底这趟回来,以后就想留在老家发展,不出去了。两家关系本来就亲近,表婶儿一听二话不说,立马给两家张罗了一顿饭。
这事儿提前没跟陶东岭和姑娘挑明,表婶儿的意思是就先吃个饭,看看俩年轻人自己对不对得上眼儿,如果挑明了反而拘谨,再者万一不成,话都说出去了,以后见面反而尴尬。
陶东岭啥也不知道,他到家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下午,爬起来把自己捯饬干净,按着手机发来的定位直接去了饭店。
女方名字叫唐颖,挺开朗大方的一个女生,性格一点都不扭捏,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吃完了,表叔表婶和对方父母也看出来了,姑娘对陶东岭挺有好感。
“东岭啊,这都吃完了,我们在这儿说会儿话,你先把小颖送回去吧。”表叔一边给唐颖父母倒茶一边说,唐颖的父母也笑呵呵看着俩人,陶东岭放下茶杯,唐颖笑说:“那行,那就麻烦小陶了。”
陶东岭起身拿起车钥匙,说:“走吧。”
唐颖比陶东岭大两岁,谈吐上也成熟妥帖,其实这顿饭吃完,长辈们的心思俩人也都看出来了,陶东岭从心里明白过来那一刻就再没怎么说话,但唐颖有说有笑,一路上都没让车里气氛尴尬。
把人送到了地方,唐颖把包往肩上一挎,说:“今晚谢谢你了,我就先回了。”陶东岭说:“行,那你慢点儿。”唐颖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忽然又回过头来:“小陶,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
陶东岭一愣。
他没想加,但手下意识在兜上摸了一把。
手机呢?他低头几个兜拍了拍,又捏了几下。
唐颖也一愣,随即笑了:“没带手机啊?”
陶东岭说:“可能忘饭店了。”
唐颖笑说:“那算了,等下次有机会的吧,我走了啊。”
陶东岭看着对方下车,进了小区,忽然心里就不安生起来,他点了根烟,打了把方向盘往来时的饭店赶去。
“东岭啊。”
一进包厢,表婶笑着招呼他:“把人送到家了吗?”
陶东岭点头:“送到了。”他眼睛在桌前扫着。
表婶把他手机递了过来:“这儿呢,丢三落四的,刚有个电话找你,可能是你朋友,我说你没带手机,一会儿回来给他回一个。”
陶东岭翻开通话记录,看着最上边“来哥”两个字,一瞬间怔住,接着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说什么事儿了吗?”他抬头问表婶。
表婶说:“也没说什么,就叫了声东岭,我说你刚吃完饭,去送女孩子回家了,忘带手机,他也没再说什么就挂了。”
“我回一下。”陶东岭一边按了回拨,一边起身往外走去。
铃声响到结束,不接。
一连打了几遍,那头还是不接。
陶东岭心跳快到压不住地烦躁,点了烟继续拨。
这打不通誓不罢休的架势让那头的人无奈,陶东岭最终如愿听见了那声低哑的“喂。”
“我刚手机没带在身上来哥。”陶东岭嗓子有些发紧。
“嗯,”陈照来说:“你婶儿说了,你去送女孩回家。”
陶东岭嘴唇动了几下,没吭声。
“是……家里给安排相亲了吗?”陈照来问得很轻。
陶东岭不答。
陈照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挺好的,要是觉着合适,也确实应该考虑了。”他低声笑了一下:“……幸好,东岭,幸好我们……”
“陈照来!”陶东岭喝断他,“我一个多月没联系你,没去找你,我在这儿憋着,等着,我等你自己想清楚做出个决断,结果你好不容易给我打电话,就为说这个?!”
陈照来静了半晌,低声问他:“我是不是打得太晚了……”
陶东岭紧紧捏着手机,呼吸滞重。
陈照来说:“我有好多次都想给你打,可我开不了口,我心里难受,东岭……我今晚……也喝了点儿,就没忍住……”他嗓子颤着,叹了口气:“可我是不是又错了?东岭?我应该坚持到底,不再找你,我不应该在你已经决定相亲、决定走回正路的时候又冒出来打扰你,我好像又错了……”
“陈照来,我没相亲!!”陶东岭咬牙一字一句说:“我表叔表婶家亲戚年底一起吃个饭,顺便把我带上了,他们提前什么也没说,如果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我根本不会来!”
“你应该去,”陈照来在那头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挺好的,东岭,你应该去……”
陶东岭要疯了,他低声狠道:“你别仗着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你就这么说话!我一直在等,你知道我在等什么!”
那头静了。
半晌,陈照来强压着情绪,低声问了一句:“是啊……那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啊……”
陶东岭怔住了,接着,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第四十五章
陶东岭抽完了一根烟,伸手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捻灭,转身回了包间。
“叔,”他说:“我这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我借你车一用。”
表叔说:“嗯?那行,那你有事儿先忙去吧。”
陶东岭跟在座亲戚长辈们打了个招呼,拿上车钥匙走了。
手机显示时间晚上九点多,陈照来这个点儿就喝多了,看来今晚又没营业。
他说他难受,陶东岭想,他可能根本没力气营业了。
陶东岭平时开的大货经常满载,车重,跑得慢,加上国道弯弯绕绕,到陈照来这儿要十几个小时,这次他开着表叔的私家车,直接上了高速,一路疾驰。
陶东岭一点都不困,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愤懑,憋得一点困意都没有。
什么都不想管了,陈照来压着声说的那句“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让他一时一刻,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终于把陈照来逼到了份儿上,他终于看见了陈照来再也逞不了强,在一万个不该的理智拉扯下伸出的手,想留他一留。
陶东岭自认对陈照来没有过保留,从一开始,从他意识到这份感情那一刻开始,他一步没退过,没迟疑过,什么同性恋,什么哪条路该走哪条不该走,他陶东岭理都没理会过。他满心满眼只有陈照来,他从来只怕陈照来不要,陈照来不肯要的他都莽着头皮上,硬塞,硬给,不管不顾,更别说陈照来开口。
只要他开了口,陶东岭什么都给。
陈照来压着难受,借着酒劲儿,轻声问他: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你想我在身边吗?
只要你想。
车停在小楼门口的时候凌晨五点多,深冬夜重,离天亮还早。
三楼房间的灯是黑的,所有房间都是黑的,陶东岭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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