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东岭不舒服,如果陈照来就因为同性恋这个事儿就跟他远了,他不舒服。他本来觉得在陈照来这儿最舒服,他大老远地扛着病也要扛到陈照来这儿才倒下,他奔的是什么?
陈照来眼神很稳,语气也与平常无异,但陶东岭就是觉得那眼神在看过来时,不再带着之前那种让他熟悉又踏实的东西,哪怕说的话跟以前一模一样。
“中午想吃什么?”
“鱼,”陶东岭看着他,说:“我好久没吃鱼了。”
陈照来点点头:“行,烧的炖的还是清蒸?”
“红烧,我要吃江团。”
后厨门外有个水泥池子,里面都是活鱼,陶东岭眼尖,老早就看到里面有江团。
“那个油太大了吧?”陈照来觉得生病还是应该清淡些。
“不大,我就想吃江团。”江团肉嫩刺少,鱼皮又厚又软,咬一口油滋滋黏乎乎的,别提多好吃了,陶东岭坚持。
“行,”陈照来还是没绷住嘴角的一丝笑意,“那就红烧江团,要不要稍微带点辣?”
“要。”陶东岭立马点头。
陈照来笑着端着盘子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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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战兵的日常训练科目主要针对的就是野外生存、侦察与作战,对单兵素质要求极高,医疗自救是其中一个重要科目,来哥当年拿的都是满分。
(以上——都是作者瞎编的。)
第十三章
心里依然萦绕着那种奇奇怪怪丝丝缕缕的感觉,颤颤的,悬着,陶东岭弄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如愿以偿吃到了红烧江团,并再次确认陈照来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出他最想要的味儿。
他一边吃一边戏谑地想,再这么下去,保不准哪天真就把这儿当家了。
“家”这个字眼冷不丁一冒出来,把陶东岭给弄愣了一下,但他仔细一琢磨,这话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算夸张。
这些年他在路上打过交道的司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出来跑的,没谁不盼着回家的,从出发的那一刻,每个人的目的地不是前头,而是身后的家,只有陶东岭不一样,他没家,他喜欢在路上。
他不曾想过有天会遇上这么个让他想落脚休憩的地方,就几次而已,他就真心实意喜欢上了这儿,他出发时兴冲冲奔着这儿来,回程时也一样,这个地方让他吃得舒服,睡得舒服,而且有这么个人,跟他笑着打个招呼,说说话,哪怕只是笑着看他一眼,他就能舒坦得卸下一身疲惫。陶东岭以前走哪儿住哪儿从不在意什么,而现在,他走哪儿都下意识去比较,去挑剔,他觉着哪儿都比不上陈照来这里。
他是真喜欢陈照来这儿,他喜欢这个二楼的小单间,喜欢吃陈照来深夜单独为他做的哪怕一碗简单的蛋炒饭,这种无形中的踏实和熨帖带给他的归属感远胜过他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称之为“家”的小出租屋。
陶东岭以前没尝过这种滋味,不知道,不了解,但现在他尝到了,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挺喜欢。
所以他不想跟陈照来远了,他是真没想到陈照来是同性恋,但现在即便知道了,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陶东岭压根不在乎那些,倒也不是说多开明,要在以前,这种事儿放在其他认识的人身上他可能会稍微有点别扭,虽然他也不会去发表任何看法,但现在这事儿换成陈照来,他就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同性恋怎么了,又没犯法,人只是跟喜欢的人谈恋爱而已,男的还是女的碍着谁了?比起什么世俗,什么婚姻,那些玩弄别人感情或者结了婚成了家却对婚姻家庭不负责的人才更应该被唾弃一辈子。
陶东岭心里咬定陈照来不是那样的人。
不可能的,来哥一看给人感觉就是一个踏实,沉稳,长得就是一张好男人的脸,浑身散发的就两个字:靠谱。
靠谱好男人陈照来晚上又给陶东岭做了丰丰盛盛的一餐,陶东岭吃得直叹气。
“这还怎么走?我住这儿算了,我给你打工,来哥,你管饭就行。”
陈照来说:“管不起,你饭量太大。”
陶东岭嘿嘿直笑:“我都不要工钱了,还包不住一天三顿饭?”
陈照来也笑:“那你凭什么不要工钱?”
陶东岭说:“凭我乐意。”
陈照来笑着起身收拾餐盘:“今晚不挂针,你早点睡,明天一早走?”
“嗯。”陶东岭看着他。
“早饭还吃包子?”
“吃。”陶东岭说。
陈照来笑笑,没再看他,端着碗盘下楼去了。
陶东岭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又提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上了车。
陈照来说:“没给你拿太多,天热吃不完容易坏,你就半路上饿了吃俩垫垫就行,该吃饭就停车吃饭。”
陶东岭说:“嗯。”
陈照来说:“药我也给你带上了,就算不挂针了也得继续吃两天,别忘了。”
陶东岭说:“好。”
陈照来说:“走吧,路上慢点开。”
旁边有几辆大车轰鸣着陆续往外走了,司机往这边按了下喇叭:“走了啊照来!”
陈照来“哎”了一声回头,说:“慢点儿啊!”
司机大声应着,开了出去。
陶东岭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没动,陈照来回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
“来哥,” 陶东岭说:“我这趟回去,想顺便回老家一趟,看看我妈。”
陈照来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嗯”了一声。
陶东岭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去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想起她。”他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包子,笑着:“我真好多年没这么想她了,都快忘了……我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有妈的人了。”
陈照来看着他,没说话。
真忘了,怎么可能高烧迷迷糊糊的时候都还在叫妈,怎么可能因为一口包子就勾起一切回忆,陈照来知道那种滋味,知道那种心上缺了个大洞而且这辈子都不可能填补的感觉。
陶东岭看着陈照来的眼睛,不知不觉目光就有点没收着了。那种隐隐透出来的有点类似于执着的东西看得陈照来暗暗心惊。
这应该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对视了,但这感觉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陶东岭说不清楚,就好像是彼此视线对撞之后,又继续往对方眸底深处扎了扎,陶东岭不确定自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流露了什么,就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陈照来的眼睛,忽然觉得周身里里外外有什么东西停住了,凝固住了。
他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在陈照来身上,有种让他想要的东西,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他知道就在那。
他想伸手去抓。
陈照来皱了下眉,移开视线。
陶东岭回过神来。
“……那我走了来哥。”他说。
“嗯。”陈照来照旧把车门给他用力合上,退后两步说:“走吧。”
陶东岭手心莫名出了些汗,他往裤子上用力蹭了两下,发动了车,想了想,又探出头来。
车窗被轰鸣的发动机震得发抖,陈照来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只觉得脚下的地面连着胸腔都震得不太舒服。
陶东岭对着他笑,露出一口白牙,陈照来迎着那目光扯了扯嘴角。
“真走了啊,来哥。”
“嗯。”
半人高的车轮缓缓滚动,驶出院子,拐上了大路。
陈照来低头点了根烟,抬头望着车渐渐消失的方向,望了很久。
第十四章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路程陶东岭没再耽搁。他连午饭都没在沿途找个店吃,一口气跑到下午,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旁停了下来。
这是一段通车没两年的县道,修得又宽又平敞,而且没什么车,陶东岭找了个树荫茂密的路边停下来,跳下车,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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