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山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顾不得别的,招手搭了个往国道那边去的三轮车,“突突突”就直奔着来了。
陈照来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下意识第一反应推开了陶东岭。
他走上前,低声叫了声:“二叔。”
陈崇山瞠目结舌瞪着他。
面前这两个人,一大早在一个屋子里,窗帘拉着,被子堆着,床头两个枕头并排摆在一起,那个年轻人光着膀子,穿着陈照来的裤子,方才俩人挨着搂着那样子……陈崇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直接扬手一巴掌就朝陈照来脸上抽了过去。
陶东岭在陈照来那声“二叔”叫出口一瞬间就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能当场被撞上这一幕是谁都没想到的,陶东岭看着陈崇山那架势也知道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所以陈照来第一反应推开他,他没吭声,但陈崇山这一巴掌抡过来,他还是想也没想就一步跨了上去。
他一把把陈崇山的胳膊挡开,沉声说:“你……有话说话,别动手。”
陶东岭没怎么用力,毕竟那是陈照来的长辈,但他忘了陈崇山腿不太吃劲儿,加上陈崇山整个人气得哆嗦,身形不稳,被挡得往旁边踉跄了两步,陈照来一见下意识就急了,忙伸手去扶的同时,一把扯着陶东岭的膀子就把人甩到了一边。
他太紧张他叔了,甩这一下没留力,陶东岭身上也有伤,直接被甩得失去平衡,腰侧狠狠撞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又撞上桌子,一顿“稀里哗啦”乱响,桌子被惯性推出去半米远。
陶东岭半边身子疼得眼前都黑了,撑着桌子半晌没能站直。
陈照来反应过来,呼吸都窒住了,但他扶着二叔,浑身僵硬,一动也没动。
陈崇山看着陶东岭,转过头来问陈照来:“……你刚跟他干嘛呢?照来?你这是要你叔的命呢吗?啊?!”
陈照来说不出话,陶东岭就在身后,就那么一声不吭看着他,陈照来心口几乎被砸碎了,可他不敢动,不敢再看陶东岭一眼,他不能面对陶东岭的眼睛。
“这光天化日的!”陈崇山大步进去一把扯开窗帘,外头光线一下子照进来,明晃晃地照着每个人,“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就算不肯松口去结婚成家,最起码你行事是个妥当的!你有分寸,不会乱来!结果呢?啊?你真是让我没想到啊照来?!你一个大男人,青天白日地跟个男的在屋里厮混!你廉耻呢?!啊?!”
二叔已经气到嗓门都压不住了,一句一句话比耳光更狠地扇到陈照来脸上,陈照来站在原地,一声没吭。
“我以为我为你这么些年,照来……你心里最起码,能把叔的话听进去几分,可原来……我到底不是你亲爹,我是不是压根没这个资格管你?啊?”
这话像刀子,在陈照来心口上捅了一刀,陈照来眼眶几乎霎时就红了。
陶东岭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耳朵已经听不见陈崇山说什么了,只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陈照来。
他看着陈照来垂着眼眸站在那儿,浑身僵硬,下颌绷紧。
他叫了他一声,“来哥……”
陈照来脸微微侧了一下,还是没回头。
陶东岭忍着后背钻心的痛,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来哥。”
“你还想干什么?啊?你赶紧走!赶紧给我走!”陈崇山怒极了,冲着陶东岭吼。
陶东岭不理会,只看着陈照来,问:“你想让我走吗?”
陈照来闭了闭眼睛。
“来哥,”陶东岭执拗地看着他,轻声说:“别害怕行吗?你该知道咱俩的事早晚有这一天,你别退,只要你一句话,天塌下来我跟你一块儿顶着……”
“东岭,你先……出去……”
陈照来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但陶东岭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他屏住呼吸:“你让我走?”
“我不能……东岭……”陈照来脸色苍白。
陶东岭看了他足足两分钟,然后抬头喘了口气,回到床边拿起衣服咬牙穿上。他转过头对陈崇山说:“叔,别怪来哥,是我看上他了,是我纠缠他。”
陈崇山瞪着他,陶东岭说:“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我先走了。”
他拉开门直接下了楼。
屋子里静了,陈照来站在原处,没动。
直到楼下院子里传来大车发动的声音,陈照来猛地回神,他急切地扑到窗口喊了一声:“东岭!”
大车缓缓启动,陈照来转身冲下楼,大声喊着:“东岭!停下!”
陶东岭没停,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陈照来追出院子,追到了公路上,他吸了吸鼻子,收回视线。
手边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把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里。
“来哥。”
“东岭,东岭,我不是让你走……”陈照来死命压着发抖的声音,“你身上还有伤,你不能开车。”
“能开,”陶东岭说:“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疼了。”
陈照来说不出话,但陶东岭清晰地听见他颤抖的呼吸。
“我心里疼,来哥。”陶东岭眼睛看着前方,单手拿了根烟在嘴上叼着,摸过火机点了,“你回去好好跟二叔解释解释吧,就说都是我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这么说!陶东岭你把我当什么?!”陈照来压着声音吼。
“我把你当……当成,最能轻而易举伤我心的人,来哥……但我又没法怪你,因为那是你二叔,在你心里他比我重,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我知道……”
“不是……”陈照来几乎哽咽。
陶东岭用力呼了口气,平静地说:“我能理解,来哥。”
陈照来呼吸有些失控。
“别担心我,我路上跑了这么些年了,有数儿,开不了了我会停的,你回去看看二叔吧。”
“东岭……”陈照来几乎是用气声在叫他,“别这样……”
陶东岭说:“我喜欢你,这一点不变,来哥,挂了。”
电话里传来断线声。
陈照来回过头,陈崇山站在他身后。
“叔……”他叫了一声。
陈崇山沉着脸看着他,问:“……昨晚受伤的人是他?”
“是,本来应该是我,他替我挡了。”
陈崇山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因为这个……跟他……”
“不是,”陈照来勉强笑了一下,扭头望向陶东岭车远去的方向:“不是昨天晚上才喜欢的,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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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心疼东岭,但是,可以骂作者,别骂来哥。
第四十三章
陈照来失魂落魄站在路口望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店里。
陈崇山望着陈照来的背影,感觉那个一米八几一向挺直的能扛事儿的肩背,都塌下去了,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陈崇山看得心惊,这情境令他熟悉,他恍然记起,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样的陈照来。
这个侄子打小也曾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性情稳重,彬彬有礼。陈崇山永远忘不了那个秋后的下午,村里人把已经断气的夫妻二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在岸边,男人们抽着烟沉默,女人们抹眼泪,陈照来被人通知从学校赶回来,自行车扔到一边就往岸滩上扑,陈崇山上去一把把他拦腰抱住,不让他过去看。陈照来疯了似的,两眼猩红,几个汉子都拉不住。陈崇山照脸就是一巴掌,然后死死把他的头按在怀里,“别看……别看,好孩子,看了就一辈子忘不了了,你这辈子就没法过了……别看……”
陈照来在他怀里被死死捂着,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陈崇山不能让他看见,哥嫂出事时跟前没人,等村里人发现早已为时已晚,打捞的人推断,应该是两口子浇地时女人失足滑进河里,男人跳下去救,结果双双没能上来。被捞上来的二人死状惨烈,双眼突出,口鼻渗着血泡,指甲里全是泥沙,两双手死死抱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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