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宜早已熟络地找凳子坐下,剥起了橘子。
橘子很甜,陆逢宜分了一半给梁言,梁言也觉得不错,看他们喜欢,杨国昌又赶紧拿着工具到后山上去摘。
杨桂枝叫弟弟不用忙,赶紧烧火准备做饭吧,他们吃了就要走。
梁言站起来说不用麻烦,我们坐会儿就行,不吃饭了。
“不吃饭怎么行?好不容易你们来一趟。”
杨国昌早就把鸡抓好关在笼子里,他因为说不好普通话,所以一直只是塞东西给陆逢宜吃,黑乎乎的手背是洗不掉的草浆染久的颜色,看起来却格外干净,陆逢宜推不掉,整个上衣都被人塞满了晒干的花生米和核桃。
杨桂枝叫弟弟去杀鸡,她自己则去烧水,梁言说了几次用不着,杨桂枝坚持要让他们吃一顿饭再走,他载了一整个后备箱的东西到自己家里来,怎么能饭都不吃就走。
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几个小孩,凑到一起怯生生打量陆逢宜,其中一个胆大的,跑到陆逢宜面前问他是谁。
陆逢宜说我是过路人。
他把兜里的花生瓜子核桃分给他们吃,又给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擦干净鼻涕,他们好像很喜欢他,围得陆逢宜站都站不起来,一人一张口,哥哥哥哥地叫他。
陆逢宜应付不过来,忙起身跑了,在院子外看见拴着围裙拔鸡毛的梁言,与他们融入得相当彻底。
“怎么了?”
陆逢宜往他后背靠,梁言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眉毛上沾的水,说:“这鸡腥味重,你到旁边去玩。”
陆逢宜不走,下巴挨在他肩膀上,大眼睛直往地上瞧,拔鸡毛嘛,他也会,“我来帮忙吧,”他说。
“哪里用得着你帮忙,”杨桂枝说:“是不是无聊了,桂姨帮你开个电视好不好?”
陆逢宜摇摇头,梁言听见孩子们的笑声,他往后一瞧,四五个孩子倚在门口看他们,最大的那个看着也才五六岁,他明白了,陆逢宜跟小孩相处不融洽,这才想着来找他吧?
杨桂枝说那些都是邻居家的孩子们,家里大人在外头打工,孩子就给父母带,恐怕是过来看热闹的。
杨桂枝的儿女和她的弟媳都在附近一家工厂里上班,收入比较可观,他们便没有去外省。
孩子们太热情,弄得陆逢宜不知所措,他把书包里的零食分给他们吃,那些孩子不一会儿就跑回了家里,陆逢宜松了口气,又走到梁言身边。
到陌生的地方他就怯生生,梁言跟杨国昌有一句每一句地聊天,聊收成聊农作,也聊到婚姻育儿的话题上,杨国昌的话不多,他坐在灶前烧火,整张脸被烤得发红。
“养孩子,不好养,”他撇撇嘴,摆手道,“你结婚没有呢?”
梁言看了看陆逢宜,又去盯锅里烧开的水,囫囵说:“快了!”
“噢,那是好事一桩啊。”
杨桂枝把烫好的鸡放在案板上,说火再烧旺一些吧,问东问西的,问到人家结不结婚了!
梁言乐呵呵笑着,被杨桂枝挤到一旁,让他解了围裙和陆逢宜一块去玩,她看陆逢宜孤零零地站旁边找不到事情做,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陆逢宜其实没有盯梁言看,他在看灶孔里燃烧的大火,觉得要是往里面丢一个红薯,肯定熟得很快。
恍惚间,他被人拉了拉衣摆,低头一看,是刚才给他擦过鼻涕的小孩。
他递给陆逢宜一瓶娃哈哈,吸了吸鼻涕,说:“哥哥,喝。”
陆逢宜蹲下去摸摸他的头,严肃地说:“可是你没有给我吸管。”
小孩儿又吸了吸鼻子,发懵似的盯着他。
陆逢宜把娃哈哈给梁言,让他帮忙撕开,又找来两个杯子,跟小孩儿分着喝了。
这里的环境与洛玮彦那里不同,杨桂枝的老家是在一坐不高的山上,从门口往下看,连绵都是开垦过的农田,呈现阶梯状,家家户户挨得也很近,谁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几乎一会儿就全都知道了。
杨桂枝有个出手大方的雇主,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好奇的人便想来看看这雇主的真容。
梁言没什么避讳地站在院子里给人看,有他陪伴在身侧,陆逢宜和那群小孩相处也没那么别扭,他蹲在地上和他们一般高,用捡来的木炭在水泥地上画小人给大家看。
活蹦乱跳的小人说他画的小人一点也不像,不服输的陆逢宜又在地面上画小猪小羊小山雀,他画的全都是自己见过的东西,为什么不像呢?他对那小孩说:“我是写意的画法。”
小孩问他:“什么叫写意呢?”
陆逢宜:“写意就是,很像很像,但又不是完全一模一样。”
小孩:“不是一模一样,那就是不像呀!”
遇到对手了,陆逢宜抿了抿唇,用手抹了下自己脸上蹲久了流出来的汗。
他的一双手早就全黑了,这下不经意也将脸上抹出痕迹,像小花猫,梁言偷偷拍了他几张照片,不知情的陆逢宜还以为他在拍他身后的风景。
活着当真是好啊。
大病初愈的梁言长舒一口气,到现在还担心陆逢宜原谅了他只是梦一场,可是呢,当他听见陆逢宜叫哥哥,把抓来的花生米剥开喂给他,他又觉得一切都那么真实。
从车祸中捡回一条命,算不得稀奇,要陆逢宜说爱他,才是重获新生。
一顿离别饭很快就吃完,他们要走了。
杨桂枝舍不得地握着陆逢宜的手,忍住没有眼泪婆娑,叮嘱陆逢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生气,好好地生活。
她的儿女跟出来帮忙搬了两兜橘子装进梁言的后备箱,又塞了许多干核桃给陆逢宜,让他在路上吃。
尽管陆逢宜今天吃的核桃够补他一星期的脑,他还是接下了他们的善意。
“今后你们要是还能想起我,来看我,一定要提前跟我说,桂姨还像今天这样,煮饭给你们吃。”
她摸着陆逢宜的脸,想问将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她心里。
“我就不留你们了,晚上下山,路上要小心,回家以后早点休息,以后有时间再来玩,好吗?”
陆逢宜说好。
坐到车上了,杨桂枝又在梁言的车窗外说,“梁言,你对小陆好一点。”
梁言笑了笑,说知道了,您回去吧,别送了。
陆逢宜在回去的路上眼眶红红的,他靠在背椅上,玻璃车窗映出他的脸,无精打采,身体像失去了力量。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梁言说,“别太难过。”
陆逢宜把手交叉在一起,他慢慢垂下自己的脑袋,觉得此时内心的空虚达到了极点,他问梁言:“你以后也会离开我吗?”
梁言说:“至少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不会。”
“要是你死了,你一定要把我带走。”
陆逢宜知道这个时候想起陆芸,太过伤感,可是他真的不想再一次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好吗?”
梁言“噗哧”笑出声,“宝宝,新年新气象,咱们说一点好的。”
“你回答我。”
“不好,”梁言叹了口气,“我当然是希望我们露露长命百岁啦。”
陆逢宜盯着梁言掌着方向盘的手看,从他指尖看到小臂,衬衣挽到手腕处,梁言的手臂上有几条青筋,他应该不太高兴了,筋都暴起来了。
算了,陆逢宜想,那就他们俩好好活着,坏人死掉吧。
第84章 真好
梁翰仁给陆逢宜的卡上打了一笔钱,陆逢宜收到短信后,问梁言为什么。
梁言怎么知道为什么,他应该给你打钱呀!梁言说,没事,本来咱们就是冲着钱去的,收着吧。
他数了数那条短信提示的余额,两眼放光对陆逢宜说宝宝现在真有钱,有没有考虑包养一下我?
陆逢宜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给他,潇洒说道拿去刷。
梁言拿着这张卡买了不少东西,为家里添了张新床,还买了对戒指,自己得意地戴在无名指上,把陆逢宜的穿成了项链给他戴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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