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么会糊弄人。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被糊弄得挺……开心的。
贺宜年关闭查分页面,今日份的开心就此结束。
门外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贺宜年打开门,贺知霜果然站在门外,身后竟然跟着梅立。
梅立最近两年都很忙,白天很少会在家,贺知霜进了华大金融系,提前被召进公司锻炼,平时除了学校课程还经常去公司,跟梅立忙得不相上下,在家里能看到一个人都很稀奇,更不用说两个人同时在家了。
“怎么了?”贺宜年迷茫地问。
贺知霜扭头看梅立,梅立使了使眼色,贺知霜只好又扭回头,声音含含糊糊:“听说今天好像出……高考成绩。”
“对。”贺宜年点点头。
他那八百年没轻声细语说过话的二姐憋得脸都红了,半天支不出来声,贺宜年等了会慢慢报了自己的分数,然后小心问:“你们是要问这个吗?”
“是了!”贺知霜激动地一拍手,“好棒啊!”
贺宜年愣了愣:“哪、哪里好棒,都没有你当年考得多。”
“为什么要比我考得多?”贺知霜也愣住了,“这个分数不就是好棒吗?”
“知霜。”梅立碰了碰贺知霜的肩膀,开口道:“你先去公司,我跟小年讲两句。”
梅立把房间的门关了起来,贺宜年发觉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贺知霜仅仅只是性格要强,不爱说话,对他的袒护还是肉眼可见的,梅立是真的,不在意他。
只要他活着就行,最后如何好像根本不重要。
记忆中,和梅立单独相处的时间接近于空白。
他没有主动避过,主动的只能是梅立。
“我……刚刚也听到了你的分数。”梅立说,“考得很好。”
贺宜年向后抓住桌角,拘谨道:“谢谢妈。”
贺宜年动作中的戒备简直要溢出身体,梅立在心里组织了很久自觉妥善的说辞骤然溃不成军,喉咙深处泛上浓浓的苦涩。
面前成年不久的男孩有着一张和那个强奸犯八成像的脸,一举一动却截然不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宜年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躲开,是后退,是悄悄缩起肩膀,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求不被她发现并注视。
可能是他刚会走路的时候,远远见着她,于是小手扒拉着推开保姆,跌跌撞撞地向她跑过来,想搂住她的腿,让自己抱一抱他,却被她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也可能是他第一次从学校得到奖状的时候,满怀忐忑地把奖状放到她的办公桌前,却被她挥手扫到了地上,视线没有从文件上分走半分,只让他去旁边玩别耽误自己赶DDL。
所以贺宜年在最敏感脆弱的年纪就此明白了什么,再也不期望从她这里得到类似“母爱”的东西了。
她最开始对贺知霜的态度其实也无外乎此,但贺知霜很争气,甚至并不需要她提供任何回应,贺知霜可以从自己的成就和努力中得到情感价值,再反向输出给她。
她拒绝着拒绝着就渐渐发现贺知霜身上和她承自一脉的性格,再加上贺知霜长得也与自己相像,半点另一个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她终于摆脱了“为强奸犯生的孩子”这一层心理阴影,接受了贺知霜。
贺宜年的存在本来就是贺擎宇给她二次下药的结果,她更加抗拒排斥,心里那道坎始终迈不过去。
而今贺擎宇倒台,这个家以后只有他们三个人,她本想让一切顺其自然,却突然发现,贺宜年成了这个家唯一被隔离出去的存在,离她们越来越远。
她的错误必须由她亲自弥补。
“对不起。”梅立颤抖着说出这句晚了十八年的道歉,“小年,是妈对不起你……”
凭什么一个人造成的伤害要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和一个十八岁孩子截至目前的人生作赔,她这样和贺擎宇又有什么区别?
可她竟然时至今日才明白这一点。
贺宜年眨了眨眼,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
是他的幸运日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告诉他,我们没有不在乎你,我们有自己的苦衷。
他想,如果是其他人,大概要狠狠推开那些后来醒悟的人,冷酷地告诉他们: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怜爱!
但他只会在眨眼间哭到哽咽,然后抱住他小时候就想抱住的人,虽然他已经从那个只能将将够到小腿的小孩,长到了能双臂轻易搂住梅立的成年人,但他还是可以认真地说:“没关系。”
没关系,他的爱本来就很廉价,所以没关系,你们还愿意要我,那我就全盘接受。
第68章 他有病吧?!(副CP专场)
屋里这边还没温情多久,屋外又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贺宜年和梅立两个人肿着眼互相看了看,没控制住一起笑了。
梅立戳戳他:“去开门。”
然后自己悄悄背过身,疯狂用手背冰敷眼皮,企图在人进来之前把红成兔子的眼睛给捂回去,将尴尬留给亲儿子。
贺宜年就只好深吸口气再给亲姐姐开个门:“不是说去公司吗?”
贺知霜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梅立的背影,于是示意他凑过来:“半路突然想起来,有个事儿,忘记跟你说了,所以就又赶回来了。”
贺宜年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
贺知霜扒着他的耳朵说:“我把你准考证拍给裴家那小子了。”
“啊?”贺宜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贺知霜怎么跟裴挺扯上关系的,“为什么?”
贺知霜面露难色:“就是……他答应给我要……韩乾的签名照,我们一物换一物,公平公正。”
“谁是韩乾?”
“这不重要!”贺知霜搓着他的脸,“总之那小子一定不怀好意,你小心点。”
贺宜年相信贺知霜真的是他的亲生姐姐,童叟无欺。
梅立很快接了一个电话跟贺知霜一起匆匆忙忙赶去了公司,贺宜年坐到课桌前,无聊地扒拉着手机通讯录,寻思裴挺什么时候忍不住给他发消息。
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动静,这不科学。
贺宜年正准备放下手机时,心里突然莫名一跳,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弄明白这种感觉是不是错觉,头顶猛地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一阵劲风擦着头皮略了过去。
贺宜年回头一看,凶器砸到了背后的墙壁上,又反射到地上,余威尚在,在光滑的地板上转了五六圈最终才停下。
室外燥热的空气从窗户破开的孔洞乌拉乌拉往里窜,贺宜年的火也跟着乌拉乌拉往外冒。
甚至都不用思考,随便拿身上的哪个器官去想也能一秒猜出来这事除了裴挺没人干得出来。
难怪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搁这闷声干大事来了。
贺家的窗户不是讲究强度的钢化玻璃,而是特意设计的艺术品,贺擎宇最喜欢这种能展现自己品味的东西,刚搬进来就给别墅上下都换成了中看不中用的五彩斑斓的玻璃。
而今这些绚丽的玻璃碎片咔哧咔哧从中间的洞开始龟裂脱落,贺宜年退后了几步,等它们全掉完才一推窗户,低头看向一楼还捏着下一块凶器蓄势待发又半路夭折的裴挺:“脆吗?”
“还、还行。”裴挺下意识回答完,才慌里慌张扔下手里的石头,装备齐全的口罩下依然能看出表情呆滞:“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你怎么不直接把手机扔上来呢?不然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自己有个手机能通讯,不用石头砸人家窗户也能找到人呢。”
“我怕直接联系你你又不回我。”裴挺挠了挠后脑勺,“我看你家窗户跟我家长得差不多,以为也一样能防弹呢,没想到竟然这么脆。啊没砸着你吧?”
“还行,死不了。”贺宜年哼道,“你怎么不怕砸到别人屋里?”
“我特意拉了你家阿姨问的哈哈她指的可准确了。”裴挺沾沾自喜,“还是盯着咱妈跟咱姐的车走了之后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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