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他有这个自信。
凌度从容地整理自己散开的额发,看不出因为他的“大发慈悲”有什么喜怒变化:“多谢。”
李蒙以为至少能看到凌度有些吃惊的模样,没想到他的表情管理仍然到位,只好略带失望地先行一步走出铁门:“跟我走。”
身后乱七八糟的响声之后传来一声闷哼。
李蒙出乎意料地发现最后吃惊的是自己,张大眼睛俯视半跪在地上的凌度:“凌少爷这是做什么?”
“不好意思。”凌度说,“坐久了腿有点麻。”
原来归根结底,也只是个比常人聪明一点的柔弱omega罢了。
李蒙模糊笑道:“慢点,不用急,我等你。”
凌度借着黑暗的掩护转动手指,从鞋底抽出一样东西塞进宽大羽绒服的袖子里:“嗯。”
地下室空间狭小,走出铁门顺着楼梯上去,就是他所熟知的猎户小屋,内部被暗中加固了结构防止坍塌,从外面却看不出来,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几个带了假面的绑匪见他跟着一起出来,纷纷举起枪对准他。
ATAR168型消音手/枪。
凌度视线定格那些熟悉的枪型一秒,正常地挪开。
李蒙抬手示意他们把枪放下:“别担心,我带凌少爷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免得人家回去跟家里抱怨虐待人质。”
冬季太阳西沉得很早,李蒙把他带到门外,随手指了指远处死寂的林子:“看到了吗凌少爷,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你附近唯一能看到的人类活口,要是乱跑进去,几天后贺擎宇找到的,可就是一具尸体了,你死之前一定记得留个遗言,是你自己要跑的,他不能赖我们身上。”
凌度仰头望向天空,连星星也不见踪迹。
“最近的天气,就算你精通天文知识也不能辨位。”李蒙语气轻松,“跑了就是死,你要跑一个试试吗?”
“试试就试试。”方便看守的缘故,李蒙站位离凌度很近,紧挨在他身后一步,听到凌度声音的时候李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凌度回身将一个冰凉锋利的物体卡到他的喉间:“跟我走。”
李蒙面色一滞:“你藏在哪里的。”
凌度不理会,快速转到李蒙身后,先他一步拔出腰间的枪,揣到自己怀里:“走。”
“凌少爷。”李蒙被抽走了枪,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我说着玩的,你别真是想进林子里面走一遭。”
屋子里面密切关注情况的几个绑匪咒骂着抓起枪跑出来:“艹,让你非把人带出来,玩过头了吧!”
同伙之一吼他:“你小点声!”
“直接杀了!”最边上的恶狠狠道,“我的枪绝对比一个破长刀片快!老板,相信我!绝对准!”
李蒙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劝道:“不能杀,杀了就拿不到赎金了。”
“人跑了不也拿不到赎金吗!”
“能往哪里跑!”李蒙感受到脖子上的温热,放轻声音:“凌少爷,你玩不好刀片,还没把我怎么样呢,自己先划到手了,何必呢?”
脑子里过了N遍才最终没有出错的一系列动作,手掌被自己的武器划出血在可预测范围,凌度不为所动:“跟我走。”
李蒙知道他不会杀人,也知道他跑不出去,使眼色让其他人跟上,嘴上痛快答应:“好,走。”
“你看天色这么晚了,凌少爷不如跟我回去睡觉吧?最后一晚我也不给你关地下室了,跟我们一起睡上面如何?”
“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你还想去哪里呢?这里离山下远着呢,你不可能就这样架着我逃出去的。”
“凌……凌度!”李蒙一直平淡的语气泄露出一丝紧张,“那里不能过去,会掉下去的。”
凌度低下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势落差。
脚后跟已经悬空,跟过来的绑匪用手电筒照着他和李蒙,隐隐能看到到背后是一处不知高度塌下去的地形。
李蒙还在循循善诱:“你要是掉下去,一定会死的,别……”
凌度心说那可不一定,没等李蒙叽歪完,把他用力向前一推,自己跳了下去。
岸上李蒙大声骂了一句:“shit!追啊!”
凌度没听完整,已经一猛子扎到了水里,湍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钻进人体头部任何含有空隙的地方,还好他早有准备,没有呛到水。
茗山的温度还没有到零下,但大冬天窜在冷水里,凌度仍然一瞬间凉了个透彻,寒意从接触到的每一处肌肤流遍四肢百骸。
他游泳技术一般,不过穿的防水羽绒衣物形成了天然的游泳圈,地势巨大落差形成的势能也提供了动力,不用他扑腾,河水就推着他向下游飞快冲去。
茗山这点高度不会有多少积雪,这一点水流没冲多远就不成气候,凌度被冲到了一处只到自己脚踝的平坦地界,感觉自己像一只搁浅的鱼,头晕目眩还想吐。
1,2,3……
数到第四十五秒的时候,耳边急促的脚步声踏水而来,一束微弱的灯光打到自己脸上:“凌度!”
凌度用尽全力睁开眼,看到来人穿着记忆中的制服,蹲到他身边,胸前反光的铭牌上刻着“000”,脸却没有用假面,所以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现在还没有升到少尉啊。
水流的声音忽远忽近,着急的呼唤声也渐渐恍惚下来,凌度知道不是陆燕亭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果然……是你。”凌度动了动唇,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希望陆燕亭听见了。
可喜的是,他又赌对了。
第57章 洗洗?
“跳下去。”
“跳下去?!”
“对,跳,下面是河,水深够,应该不会触底……吧。”说完“跳下去”那个话多的绑匪才突然想起来一样问他,“对了,你会游泳吧?”
他还有说“不会”的权利吗?
“这是我打探后找到的唯一一条快速摆脱他们的路,走任何一条陆路你都会被追到,更何况你现在还受着伤。”话痨绑匪痛恨地看着他至今仍然流着血的脚腕,“一群畜生,不让人跑割跟腱都能干出来,你这个逃出去后一定要尽快做手术,不然可能影响到以后走路,我小时候贪玩被玻璃不小心划破过,打了整整一个月的石膏。”
“还好咱跑得快,否则另一个大概也保不住。”
“得亏你信息素没气味啊。”话痨绑匪心有余悸,“不然我是真的拦不住他们。”
“那你呢?”凌度问出关键问题。
话痨绑匪自然道:“我回去啊。”
见他迟疑,话痨绑匪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避开了伤处:“你放心,他们不知道是我把你放走的,我回去给你当内应,不让他们找着你。”
“警察已经在搜山了,好像还惊动了军方的大人物,你顺着河流下去,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到浅水区,很快就能碰到救援人员!”
“谢谢你。”凌度一只脚没办法用力,于是单腿支着给他鞠了一躬。
他们是趁晚饭时间给其他绑匪下药偷跑出来的,他能搞到的药药效一般,撑不了多久。
“诶别了我受不起。”话痨绑匪急匆匆扶住颤颤巍巍差点自己摔倒的凌度,“我得在他们醒之前赶回去,你快走吧。”
“哦,这个给你。”话痨绑匪把吭哧吭哧抱了一路的木头递给他,“不会游泳也没办法了,这是附近最轻的木头,你抱着凑合一下吧,应该也淹不死,最多呛几口水,还好现在是大夏天,要冬天进去淹不死也得冻死,我可不敢让你试。”
凌度接过木头,点点头。
“凌度。”话痨绑匪在他跳下去前最后说道,“对不起啊。”
奔腾的水流卷着他侵袭而下,冲到一处平坦处很快就熄火,凌度滚了几圈被救命浮木压在身底下,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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