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徐巧巧头摇得飞快,“那,那我先走了。”
凌度一句“路上小心”已经到了嘴边,突然想起来上一个对自己这样说的人恐怕已经看到他脑袋开花的样子了,顿了顿最后说:“再见。”
“再见。”陆燕亭熟稔地摸了摸自家博美毛茸茸的狗头,“我走了。”
小狗狗不知道什么叫“上学”,只知道又要有很长时间看不到主人了,蹭着他的手心使劲地拱,发出着急的“嘤嘤”声。
“圆圆。”陆燕亭叫它,“回去。”
圆圆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意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既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又暗戳戳想表达下自己的不满。
陆燕亭确定圆圆不会再跟上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等。”陆准叫住他。
陆燕亭扣住门把手,面对博美时流露出的少许笑意在回过身的瞬间沉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准。
“昨晚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过。”
意料之中的情形,陆准决定的事向来不以他人的意志为转移。
“明天的宴会去给你贺叔叔道个歉。”
“没空。”陆燕亭说,“我要复习。”
理由是胡扯的,陆准也知道他在胡扯,脸色纹丝未变:“到时候小吴来接你。”
司机小吴连声应是。
陆燕亭垂着眼皮,不作声。
“小陆。”柳羌芜走出来打圆场,“听话,别跟你爸犟。”
陆燕亭顺着声音看过去,柳羌芜收到他的视线,两秒后慌张地别开脸,胳膊抖了一下。
柳羌芜是一个招人喜欢的omega,符合现代社会对omega的所有要求,温柔寡言,不争不抢,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
美丽又听话,所以对于陆准这种人来说,是绝佳的妻子。
只是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母亲。
听话,听话。
柳羌芜奉行了半辈子的宗旨,如今亦想要加之于他身。
陆燕亭径直上了车,没再回答,目光盯着道路前方,说:“开车。”
放下拎了一路的资料书和新鲜的蔬菜,凌度活动了一下手腕,翻出钥匙开门。
刚扭开门,凌度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一旁的信箱。
这里一般是凌文衫订的报纸定期放送的地方,现在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在家旁边设置信箱了,只有凌文衫还喜欢这种原始的阅读体验。
信箱的开口处露出了一截精致的卡片。
凌度把东西拎进去,钥匙挂好,回头走到信箱前,抽出了那封邀请函。
来自贺擎宇,联盟的理事长,国家最高行政长官之一。
邀请他明晚去参加贺宜年的16周岁生日宴会。
凌度拿着邀请函,硬质的外壳上撒着金粉,磨蹭两下就沾满了指尖,凌度换了只手捏着空白处,使劲搓了搓手指。
上辈子他也发现了这封邀请函。
但鉴于当时他并不熟悉贺擎宇,只当是理事长消息滞后,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死了,仍然发来了邀请函。
如今看来,正是因为凌文衫和度秋已经死了,才有了这张发给他的邀请函。
上辈子他没去,后来没过多久,贺擎宇就亲自找上了他。
既然躲不过去。
凌度把邀请函捏进了屋里,随手放到柜台上,去厨房洗了洗手。
那就提前去会一会。
不过这些都是明晚要考虑的事,今晚有了现买的资料和徐巧巧的笔记,他可以争取一下明天的物理,比及格分多一点。
第5章 “凌教授,再见。”
付过钱,凌度跟出租车司机道了谢,目送车子开远了,才缓缓移动着视线,抬头望了望贺家外围高大的铁门。
贺家别墅建在山上,方圆几里内没有其他人住,占地广阔,门外有保安看守,出租车开不进去里面,到正门的路得步行过去。
他上辈子没来过几次山上的老宅,贺擎宇在市中心有房子,平时住在那边,上班开会方便,只有举办宴会等需要大场面的情况时,才会叫人提前收拾了来这边办。
他不相信外面酒店的业务能力,始终认为自己操办的才是最好的,也更能体现宴会主人的用心,有利于和别人发展人际关系,或者让别人和他发展人际关系。
跟保安问清楚了路线,凌度走了十几分钟,总算找到了目的地。
将邀请函交给门口迎宾员的时候,其中一个迎宾接过看了他一眼,连忙附耳到另一个迎宾旁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领着他去了另外的方向:
“这边请。”
迎宾把他带到了后门,乘着电梯上了五楼,最后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拘谨地敲了敲门:“理事长,凌先生到了。”
“进来。”
凌度推开门,走了进去。
迎宾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不知名的迎宾渐渐走远,走廊上回响的脚步声消失在耳旁,归于寂静。
贺擎宇还是没有出声,视线却上上下下一刻不停地把他打量了个遍,随后站了起来。
小儿子的生日宴会在即,父亲已经换好了笔挺的西服,连发丝都不见白色,得体极了。
只在看到他进来时显出半分慌张,起身的动作不算从容。
端详了半晌他的表情,贺擎宇终于开了口,问他:“度……你妈妈,跟你提过我?”
凌度淡淡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
度秋生前,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半个“贺”字。
他只知道自己不是凌文衫的亲生儿子,他七岁之前是叫度夏,跟着度秋姓。
七岁之后凌文衫跟度秋结了婚,他就改名叫凌度了。
但他不介意自己是谁的儿子,凌文衫跟度秋一直以为自己那时候还小,大了准是早就忘了。
其实不是,他一直都知道,但乐意装作忘了。
亲不亲生,凌文衫都是他的父亲。
只是上辈子凌文衫跟度秋死后,他又白捡了个带着亲子鉴定要来认他的所谓的“父亲”。
凌度不想去较真贺擎宇从哪里得到的自己的DNA,也不想重复上辈子反复拉扯纠缠最后接受现实的路。
不卑不亢地浅浅鞠了一躬,凌度直起身正视着贺擎宇的眼睛:“我大概知道贺理事找我的用意,但恕我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些事情,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也许是自己平静的态度过于反常,贺擎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近了几步:“凌度?叫凌度是吧?”
“我……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母子,如果你们过得幸福我绝对不会打扰,过去那么多年你也看到了,我不曾找过你们一次。”
“只是你如今遭受这种变故,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理事长,”凌度不动声色退了几步,“您既已拥有圆满的家庭,儿女双全,我的存在对您来说想必是一种负担,我怎敢麻烦您。”
“况且梅女士如果知道了……”凌度点到即止,迅速换了话题:
“祝令子生辰快乐。”
“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过来只是想当面表示一下祝福,至于其他的事……我不会多想,望理事长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贺擎宇听到“梅女士”时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凌度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当成一座完全不会看脸色的雕像。
静默许久,贺擎宇舒展开了表情,露出他见过最多的标准和善的微笑,抓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下:“你的祝福我替小年收下了,不过来都来了,不妨参加完宴会再走如何?”
这是贺擎宇的认知中他们第一次见面,贺擎宇不会认为他提到“梅女士”是故意为之,只会以为是无心之举,或者出于对自己身份的自卑,害怕见到明面上的“正牌夫人”。
这是贺擎宇一向的思考方式,因为你是我自认“不算光彩”的孩子,所以你应该为此感到自卑,并羞于见到他的合法妻子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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