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慈祥地说:“今天有劳你特意赶来一趟,能这么负责的哥哥可真不多,你们没差几岁吧?”
“嗯,也麻烦你们了。”谢屿客气地回答。
他从沙发上起身,视线淡淡地扫过办公桌,接着猛地一顿。
他的异常反应很明显,紧接着,林秋宿和傅迟也循着他的目光,疑惑地扭头看过去。
周老师正专心写着谈话记录,放在桌上被调成静音的手机亮起,显示有来电接入。
这串号码对林秋宿来说还挺熟悉,在谢屿眼里也不陌生。
来电地址:英国。
林秋宿:“…………”
但凡他早饭少喝半碗粥,这时候都要腿软地跌回椅子上。
如果说之前是惊慌失措的话,现在他简直要绝望了,英国时间还是凌晨,为什么林观清大半夜不睡觉!!
与此同时,猜到对面是谁的傅迟也难以控制表情,诧异地屏住了呼吸。
这要是当场翻车,他们这群人待会出了办公室,就可以直接打车去公墓,为自己挑个心仪的墓地躺进去了。
只见谢屿当断则断,利落地拿出手机,状似不经意地翻出通讯录,找到林观清并拨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钟,堪称沉稳果决,如同没有感情的危机处理机器。
但林秋宿多看了一眼谢屿的手,这双修长的手从来不会颤抖,但此刻握着手机,竟然微微有点不平稳。
屋内氛围看似平和,实际已然紧绷到了极致,如同被拉直到变形的弦,再施加任何一点变故就会绷断。
就在周老师那边来电中断的同时,谢屿拨过去的电话被接了起来。
“哥。”谢屿冷静道。
林观清被喊得愣了下:“……你有毛病?谁他妈你哥?”
谢屿淡淡道:“嗯嗯,没什么事,我已经都弄好了。”
林观清不耐烦地说:“敢问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玩意啊?”
继而他郁闷:“我刚加完班,看到有一通陌生来电,拨过去又没被接,来英国以后怎么总收到这种诈骗信息?以后我统统都不理了,真有正事的应该会多打我几次。”
“你放心就好,知道你特别疲惫,我真的不愿意让你多操心。”谢屿关怀。
林观清沉默半晌,咬牙切齿地说:“Island,你别逼我作呕。”
谢屿道:“先聊到这儿吧,你好好照顾自己,这边一切有我呢。”
林观清脱口而出:“……yue。”
谢屿脸色如常地掐断通话,再对周老师说:“我已经和大哥讲过了,您不需要有顾虑。”
周老师顿住笔,这才注意到自己有未接记录。
但谢屿已经当面打过电话,看样子对面那位大哥已经被告知情况,而且出差似乎非常累,自己便不好意思再叨扰。
她没有多想,删除了红色的未接提醒,笑着说:“哎好的,你们知情就行。”
踏出办公室的瞬间,林秋宿感觉自己去了趟地狱,看到阳光时有些恍惚。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磨起后槽牙,撞了谢屿一下。
谢屿挑眉:“恩将仇报?”
林秋宿险些被这一出折腾成心脏病,抓狂:“我怎么看你乐在其中?”
谢屿慢条斯理地说:“感觉你对我有点误会,我分明在庆幸。”
“充当家长体验很爽?”林秋宿问。
谢屿扯了下嘴角,回答:“感谢周老师直接联系了我,如果她跑学校群里问谁是你家长,我怕个个都要为你撑腰,自己想参与还得排队摇号。”
林秋宿:“。”
怎么这句话听上去怪酸的?
他瞥了眼谢屿的表情,接着抿起嘴,把心里的疑惑变成了肯定句,低头听着谢屿继续叙述。
“梁枫说是你兄长,姓陶的也说把你当弟弟,傅迟跟夏庭安为了这个还能吵上几句。”
谢屿讲到这里,嗤笑了声:“噢,差点忘了,你还有个亲哥呢,这会儿估计在骂我是神经病。”
这么将情况梳理完了,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就该算账。
林秋宿敏感地意识到这点,往后瑟缩了下,想往拐角处溜掉,借此回避这一连串较真。
可惜他刚刚加快步伐,却被谢屿侧过身斜倚着墙,轻松拦住了去路。
两人因此离得很近,差一点点,林秋宿的鼻尖险些碰到谢屿的面颊,感觉对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脖颈。
他背后悄无声息地蔓延起一片酥麻颤栗,加速的心跳声中,听到谢屿问:“林秋宿,你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林秋宿红着耳尖,不知道是被问得窘迫,还是有其他原因。
他没直视谢屿的打量,嘀咕:“我都已经很郁闷了,正常来说,来学校的家长不应该哄一下人吗?”
尽管他之前没被老师喊过家里人,但小学的时候旁观过,有些画面至今记忆深刻。
放学时分,没有大人来接的林秋宿就坐在教室里,解了一半的题目愣是没继续写下去。
他被窗外的场景夺去了注意力,看着满脸委屈的同学被爸妈心疼地擦眼泪,还将人抱起来安慰……
“你没哄我也就算了,还调侃我。”林秋宿故意冷下脸,指责,“怎么有你这种不称职的哥哥?”
谢屿揉了下他的脑袋:“小林同学,你现在是几年级?”
林秋宿任由谢屿揉,感觉很舒服,嘴上问:“这还有讲究?”
“小学的话,岂不是要抱着哄,初高中就懒得搭理家长了,到大学还真不知道。”谢屿说,“不是应该反过来安慰受惊家长吗?”
林秋宿诧异:“林观清被吓到也就算了,你不是制造惊慌的那个吗?”
他们这么聊着,走廊的尽头,傅迟也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傅迟看到林秋宿和谢屿还没走,问:“小秋,不去吃饭?”
说完,他再慢半拍地皱起眉,盯住了眼前的两个人,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们。
他难以置信地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谢屿的手为什么放在你的头顶上?”
林秋宿打了个激灵,立即与谢屿划清界限,慌张地说:“他非要弄乱我头发!”
谢屿:“。”
刚才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随意揉搓,转眼就是这种操作,像极了穿上裤子不认人。
傅迟狐疑道:“是吗?我觉得你还挺享受的,像宿舍底下经常被薅的那只猫。”
“你看错了,有空帮你配一副眼镜吧。”林秋宿一本正经地否认。
他们三个一起乘电梯下楼,这个时间点是午休期间,校园里行人很少。
匆匆赶来应付老师询问的傅迟不太饿,想回去继续跑实验数据,于是和他俩分开。
现在食堂也没什么窗口有菜,林秋宿想了想,和谢屿说:“我请你吃饭吧,这次麻烦你了。”
提起这个,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没什么事,不用被这么上心,你不来也可以。”
林秋宿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被牵连进一场纠纷,谢屿居然会特意赶来学校。
谢屿撩起眼帘望向他,见他神色懊恼,问:“我来一趟,你和我说这些?”
林秋宿犹豫地“唔”了声,心说,细数一下的话,倒好像不止想讲这些。
之前赶去上课途径一条小路,他看到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潇潇落下,就很想让谢屿跟着观赏。
有时在食堂吃到一道可口的菜肴,他也会刻意记住,认为谢屿哪天过来可以尝尝。
以及,他步履匆匆时偶尔抬头,发现某天晚风和畅霞光美丽,忍不住在心底里萌生一个念头,如果谢屿在身边就好了。
林秋宿想,可是这些莫名产生的分享欲,都是很渺小的事情。
甚至说起来乏味无聊,显得自己幼稚……
“你没有的话,那我有事想和你说。”谢屿开口。
林秋宿回过神来,认真地准备倾听,再被谢屿提醒摊开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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