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说:“赵居竹给我点了碗面,都快凉了,他在手机上催了我大概三百条。”
林秋宿晕乎乎地说:“你来酒吧吃夜宵?”
“那是我的晚饭,我之前是真的在加班。”谢屿道。
林秋宿不甘示弱:“那我也真的去图书馆了!”
他步伐不稳,没办法走太快,谢屿特意放慢了脚步,两个人一起走到赵居竹开的包厢。
今晚赵居竹约的都是熟人,有一大半去过郊外别墅里办的生日宴会,对林秋宿有点眼熟,能叫得出名字。
“这不是小秋嘛!”赵居竹说,“孙总跟我开玩笑,说谢屿搞艳遇去了,合着是和你邂逅啊?”
谢屿很谦虚地否认:“可别乱说,他晾了我半天,这属于我倒贴。”
林秋宿挣扎道:“你突然冒出来,我这是惊吓过度,属于正当地保持沉默。”
“就酒吧这光线,你俩还能把对方认出来也算是牛逼,搁我的话,就算知道谢屿在这儿,我估计也找不到他人影。”赵居竹说。
那面已经被后厨重新换了一碗,此时热气腾腾,成了谢屿一延再延的晚餐。
食物下肚,谢屿疏离地谢绝其他人的敬酒,自顾自吃了两块果盘里的哈密瓜
其他人对他很客气,见他敷衍地用开车当借口,又在手机上处理公务,也收了心思没再继续劝。
另外一边的林秋宿就没这种待遇了,几个宴会上和他认识的男男女女接连起哄,闹着要让林秋宿补上宴会里没喝成的香槟。
几杯香槟过后,他们喝起洋酒拼冰红茶,林秋宿好奇味道,又稀里糊涂尝了半杯。
再过了会,包厢里开始玩骰子,林秋宿在摸索明白规则之前,被下套输了两局,这下又灌了几杯啤酒。
当谢屿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时,林秋宿已经歪在沙发的角落不吭声。
最开始的时候,谢屿就有开过口,让大家少去灌林秋宿,十八岁的男生没喝过酒,第一次喝别折腾出心理阴影来。
不过林秋宿对他的叮嘱很不满,提醒谢屿不要看轻了十八岁,这未尝不是年龄歧视。
现在好了,没受歧视的林秋宿很雀跃,和一群少爷和千金玩闹半天,双方均是意犹未尽。
后者这群人混迹各种酒局多时,喝完了一桌还在商量着去隔壁续摊。
而林秋宿面颊酡红,令谢屿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宿舍门禁,谢屿只能把林秋宿安置到其他地方。
上车的时候,谢屿帮不省人事的林秋宿系好安全带,还妄想与醉鬼商量。
“你是想回我家,还是开一间酒店凑合住?”他问。
林秋宿好像在拍喜之郎果冻:“我要当太空人!”
谢屿深吸一口气,没有再问他,反正也套不出一句正经话来。
返程路上不是很太平,林秋宿的手机还响了,来电显示拨号方是傅迟。
谢屿代替他接通之后,简短地讲了下情况。
“有劳你帮忙照顾一下小秋,要是晚上有哪里麻烦,可以联系我这个号码,我翻墙出来很方便。”
傅迟说完,再叹气:“梁枫说喝了一杯鸡尾酒,怎么会醉成这样?”
实际上林秋宿不仅喝了高度的特调,还另外喝了至少三种酒,这么混合着下肚,不醉才奇怪。
谢屿怕他半夜酒劲上涌,八成会难受得厉害,走之前特意问经理要了解酒药,当场就让林秋宿喝过一碗。
然而解酒药在林秋宿身上效果欠佳,被晕乎乎扶进熟悉的大平层后,捂住胃得轻声哼唧。
“还知道我是谁么?”谢屿问。
林秋宿想了想,说:“野男人。”
谢屿闻言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把林秋宿柔软的脸蛋。
“那你还敢跟着走?你哥没给你上过安全教育课?”他问。
林秋宿站不太稳,勉强坐在玄关的实木长凳上,任由谢屿半蹲下i身,替他解开鞋带又换上拖鞋。
他沉默半晌没有答话,谢屿还以为他被问住了,但林秋宿忽地喃喃:“不要林观清管。”
谢屿没听清楚:“什么?”
林秋宿又嘟囔了一遍:“我才不用林观清管。”
谢屿怔了怔,虽然觉得林秋宿和林观清之间,相处模式确实有点问题,但也在正常范围内。
相比于许多为了利益形同陌路的家庭,他们两个相依为命,甚至还算温情……
谢屿问:“为什么不要他管?”
林秋宿抓住谢屿的袖子管,扯得有点用力,让谢屿不得不靠得近了些。
“他只想把债还干净,他说这辈子再也不想回来了。”林秋宿说,“我还要待十年八年的地方让他觉得很伤心。”
谢屿任由他攥紧衣服,问:“伤心?”
不过这么讲可以说得通,在那个小镇接连失去了父母,高中时期的林观清经历了一场家破人亡,还留下一屁股债。
未来还没开始,就被变故压得喘不过气,林观清读大学时靠的是助学贷款,课间时间到处打零工,过得还算能凑合。
但这人念大学之前过得怎么样?林秋宿被寄住在叔叔家,那林观清自己呢?
谢屿回忆了下,之前对方说过一些家庭情况,但从没提过一开始的那几年。
不过这个答案都不用多想,反正肯定不怎么样。
谢屿也没心思去想象林观清的高中生活,因为林秋宿现在这副样子,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林秋宿眼前雾蒙蒙一片,小声和谢屿说:“他不想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他自己回国都难,还敢想回家养老?”谢屿说,“你还有四年本科要念,好好研究微积分吧。”
谢屿万万没想到,玄关处的这段对话,居然是林秋宿今晚最清醒、最安静的时刻。
林秋宿走路歪歪扭扭,没走几步就要谢屿抱,然后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对方身上。
他体重很轻,谢屿很轻松就能把他托起来,但不敢与林秋宿贴得太近,姿势有些别扭。
把林秋宿抱到浴室后,谢屿帮他洗了一把脸,奢望对方可以自己洗澡。
遗憾的是林秋宿神志模糊,没办法一个人完成这么困难的工作。
何况醉酒后洗澡本身就很危险,谢屿看着满身酒气的男生,实在没有办法。
他给浴缸放好温水,然后打开淋浴头,胡乱地让人泡在里面,拧着脖子帮忙简单冲洗了一番。
林秋宿盯住满浴缸的温水,思绪已经飘向了丹麦,红着眼眶说:“《海的女儿》好可黏。”
谢屿觉得他喝多了以后舌头捋不直,口音变得很好玩,像在撒娇。
但他现在没力气在意这些,道:“你的小谢也很可黏,这辈子还没伺候过人,拜托你给点面子,站起来行不行?擦干了就去睡觉吧。”
林秋宿认真地说:“当然不行啊,我只有尾巴,又没有腿,要抱抱!”
谢屿没想到他已经沉浸式体验人鱼公主,退无可退地将他抱起来,被溅起来的水珠沾了一身。
之后是操心操力的弄干头发,谢屿怕林秋宿感冒,林秋宿却很抗拒吹风机,要牢牢箍住了才肯被打理。
做完这一步,谢屿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地将人抱到了主卧后,帮忙换上了自己的干净睡衣。
他怕林秋宿摔下床,自己洗漱的时候,连门都不敢关,刷牙都是在床边进行。
林秋宿好像眨眼间换了个剧本,侧躺着看了看谢屿,又翻过身背对他,着急地抽泣了两声。
谢屿问:“你怎么了?没变成泡沫的公主殿下?”
秋秋公主说:“南希之前和我讲,人面对心仪对象的时候就会硬。”
谢屿喉头一紧,问:“所以呢?”
“做排除法的话,首先我不喜欢Island。”林秋宿严肃地说,“因为我现在硬不起来。”
谢屿:“…………”
他快要被气笑了,深吸一口气后,过去薅了把林秋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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