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赋圣只能尽可能地去平衡那些观念,那些职业,维系秩序,分配资源。
丹赋圣的强悍使那个世界的混乱消失了,可他总觉得那个世界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太大。
或者说,后期的发展与他本人的关系不大。
那是无数平凡人在这个世界来来去去摸索出来的道理和规则,无数次地试错,解决问题。
丹赋圣是个自傲的人,可他认为那个世界后期的规则不是他推动的。
那个规则凌驾于皇帝之上,那是无数自由的观念碰撞出来的产物。
那个时候丹赋圣莫名参透了一部分“道”,他觉得自己摸到了“道”的边角,也看清了自己作为个人修行者和真正大道之间的差距。
所以丹赋圣跑了,他把自己手中的权势分散,随后死遁溜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特立独行的鱼,体格大,牙尖皮厚。”丹赋圣解释,“我太厉害了,我试图通过观察那些小鱼的争斗去琢磨那些小鱼无暇顾及的‘道’和‘理’,但我忘了我和他们一样身在海中。”
他很不一样,但细细想来,他也没多特殊。
丹赋圣解释完后,房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丹赋圣不管他们,他依旧起身做饭,维持自己规律的生活。
只是这次晨归和玉獒坐上了桌。
丹赋圣看到这一幕后,满脸纠结:“狗上桌……不太好吧。”
“丹赋圣你个王八蛋!你不是悟道了吗?!你他妈悟了还能这么刻薄?!”玉獒骂骂咧咧。
“我试过温和待人,我努力憋了四百九十多年。”丹赋圣还是给玉獒摆上了碗,“实在是憋不住啊。”
晨归陷入沉思。
“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修行那点事了?”丹赋圣问他。
“嗯。”晨归老实承认,“你的变化很大,可是我之前没能看出来,我也被表象迷惑了。”这实在是不应该。
晨归又想起丹赋圣对师父的造谣,以前的丹赋圣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他敬重师父。
“你是无惧无畏了吗?”晨归又问。
没有敬,也没有畏。对丹赋圣来说,师父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那他晨归呢?
“嗯哼,那是当然。”丹赋圣挑眉,看起来相当得意。
晨归继续思考丹赋圣所说的“悟道”,他没做过什么最高领导者,没办法与丹赋圣感同身受,他只能尽力去理解。
晨归琢磨了一整天,跟着丹赋圣吃,跟着丹赋圣洗碗拖地。
他甚至还想学习丹赋圣的手艺。
但是丹赋圣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了晨归的学艺请求。
晨归只能自己琢磨。
他琢磨到晚上十二点。
最后他怀疑自己被丹赋圣骗了。
因为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惧无畏的丹赋圣忽然半夜惊醒,抱着他不撒手。
“那群混蛋!他们用魇魔来我梦里找我了!!”丹赋圣嚷嚷,“他们念叨着什么魔族至上,什么魔界尊严……他们想拉我回去做魔主啊!”
“太歹毒了!用心险恶!”丹赋圣声音在颤抖,“他们为什么还没去坐牢?!”
“他们是你的下属。”
“我都被流放一千年了,我也没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凭什么做我的下属?”丹赋圣嗤了一声,“魔主这工作谁爱做谁做,反正轮不到我。”
晨归:……
“师弟啊!!”
他是不是做最高决策人做烦了才跑的?他真的有悟到东西吗?
第9章 晨归:拔剑!
晨归摁着丹赋圣的肩膀,迫使他老实坐在椅子上。
晨归不允许丹赋圣逃避问题,必须把那场梦说清楚,方便官方追查。
丹赋圣没有反抗,他把梦境的背景,发生的时间,都交代了。
他似乎真不准备管他的下属了。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才561岁。”丹赋圣追忆往昔。
一百多岁的白愉听到这儿就有些忍不住了,五百多岁的修士放到现在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能,这能算年轻吗?
“我知道你们把那段混乱的时间称为‘千年之乱’,不过我发动这场混乱时已经860岁了。”
好吧,五百多岁确实挺年轻的。
“那时候的我刚深入南境没多久。”南境就是如今魔妖两族的地界。
“那场梦的场景我记得,那个孩子是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那时候人与魔族妖族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
很难分清这类针对是由哪方挑起的,因为双方都有自己的说法。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人族赢了。
丹赋圣所在的宗门对魔与妖并不排斥,可是每年能收入宗门的魔族和妖族弟子都是有定数的。
而这已经是人族最开明的宗门了,这个宗门所在的国度也是对妖魔二族最温和的。
至于其他的……
好一些的将魔妖二族卖为家奴或玩物,严苛一些的国度不允许妖族和魔族进入,一经发现,就地格杀。
哪怕丹赋圣带着师门信物,哪怕他从小就生活在人类宗门,他也经历了无数次埋伏。
埋伏他的有人有魔。
当时的魔族和妖族也很混乱,他们没有人类的秩序,强者圈地为王,行事偏激。
那时候的丹赋圣被山下的生活震撼到了,他理解不了这场争斗。
他甚至问过师父,明明魔族和人族是能够结合的,他们甚至能孕育出混血的后代,可为什么魔不算人呢。
师父说魔就是人,人也是魔。
而那个孩子,就是被人创造出来的魔。
“丹烈。”丹赋圣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二岁,他自己硬要改姓。”
“是您手下的统领之一?!”白愉记得这个名字。
玉獒就更熟了:“那个死人脸啊!”
“对喽。那时候他家36口人全死在了庾国修士的手里。”丹赋圣耸肩,“因为他的小叔叔爱上了人类……这对人类来说是奇耻大辱。”
“丹烈恨人类,恨爱上人类的那位小叔叔。在他眼里,人才是魔。”
“可丹烈在记录上已经是死人了,您手下那十一位统领都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觉得那场梦的背后是他。他记得……太清楚了。”
白愉低头把丹赋圣说的话写成报告,一字不漏。
写完之后他又问:“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屠杀庾国皇室的吗?”
古庾国的修行者就是庾国最高统治者,规则的制定人。
“啊?不是。”丹赋圣靠在椅背上,“虽然我说这种话有些奇怪,但我其实能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白愉微微挑眉。
“庾国紧挨南境,南境还有个名称,叫死地。”丹赋圣轻轻叹了一声,“人族与魔妖二族积怨已久,庾国的严法之下,是无数的血债。”
白愉沉默了。
“对于魔妖两族也是,不断地摩擦,从未停止的杀戮。无数走偏的修士针锋相对。”丹赋圣指了指白愉,“你是人魔混血对吗?”
白愉下意识点头。
“你看,都能生出后代来,我们本来该是一样的东西。”丹赋圣看着白愉的双眼,“可是当时的人与妖魔,正怀抱着彼此滚向深渊。”
“我曾经也认为,只要整合了魔族与妖族内部混乱的势力就能结束这一切,我们就能和人类面对面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丹赋圣勾了勾唇角,“你猜我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不然千年之乱哪里来的?庾国怎么消失的?
白愉背脊发凉。
“如果你们找到了丹烈的位置,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帮忙处理,算是善后。”丹赋圣笑着说,“他既然不准备改,那就死吧,抱着他的怨念进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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