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盖大小的鸡皮搭配寡淡无味的果汁,双重美味让戊寅的食欲进一步减退,不过他还是快速解决了这点只够塞牙缝的食物,他需要快速补充营养积攒体能,准备下一次的寄生。
一刻钟后,运输车停在了基站直线距离三百米开外的一处隐蔽下坡,身穿迷彩作战服的先锋队成员们一个接一个跳下了车,训练有素地排列站好,等待长官命令,只留下五名研究员茫然地留在车上。
戊寅从车窗探出头,看着这支荷枪实弹整装待发的队伍,以及……倚在车门外抽烟的赵队。他上身又探出去一些,问:“赵队,你不去吗?”
“我手底下死得就剩下两个人了,去做什么?”赵队呼出一口烟,把烟蒂踩在脚下,“守好你们几个独苗苗就行了,省得回去彻底没法交差。”说着,他攀住车门,哼一声把自己拉上了车。
转眼间,先锋队已经兵分两路前往基站,戊寅抬眸望过去,意外发现解临渊竟然落在了最后,宽肩窄腰的男人正温顺地微垂着头,像拔掉利齿磨平尖爪的狼,和络腮胡长官单独说些什么。
戊寅只看见交谈中络腮胡的神情愈来愈凝重,他取出领口的雨滴挂坠,按了个侧键,一边比对着上面的数据,一边抬手撑开解临渊的右眼球。沉吟着观察了几秒之后,他不虞地指向运输车,摆摆手,留下解临渊独自跟上跑在前面的队员。
一直等到所有人的背影都消失,站在原地不动的解临渊才慢慢转身,随意找了个空地坐下。
戊寅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等人一停下就要往那个方向去靠,可还没等他动身,赵队一个大掌就把他摁回原位:“干什么干什么,你怎么跟条闻到肉味的狗似的?”
戊寅听不懂这个比喻,只没什么表情地问:“他为什么单独留下?”
“我怎么知道?”
“……”戊寅又要起身,再次被无情镇压,这下赵队也不耐烦了起来:“不是有人提醒过你离他远点吗?而且这都已经被单独留下来,还没给他解除限制,什么意思你看不懂?还凑上去找死?”
“……什么?”
赵队疑惑地瞥一眼帕尔默,皱眉道:“教授你被外派三个月,期间是一点庇护所的消息都不关心?”
“?”
赵队总觉得帕尔默体内跟换了个人似的,从油腻涩情男变成了个面瘫智障,唯一不变的就是两者都十分令人厌烦。他没好气地解释说:“Z1932是两个月以前庇护所用一批战备资源和北部幸存者营地交换来的机械战神计划实验体,原本以他的珍稀程度,北幸存地那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战神实验体过于稀少,从来都是只短时出借,并且要价是天文数字。但意外的是,Z1932在不久之前被污染者感染了……”
听到这里,戊寅抬眸看向草地上的解临渊,银发男人安安静静地曲膝坐着,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伤痕,微风拂过他的发丝,晚霞笼下一层模糊的光影,一对赤色瞳的焦点不知道落在何处。
“被咬伤之后,Z并没有被彻底污染,而是呈现部分免疫、部分感染的特殊状态,这导致他大部分时间与寻常无异,但不定时会出现狂乱症状,像感染者一样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赵队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北幸存地才肯独独把他交易出来,同时还赠送了他的机械密钥锁,哝,就他手腕上那把。”
“……”
“所以……”他拉长了声音,“显而易见,是那大胡子估摸着他快发作了,不想他发疯影响任务,所以才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实验体、交易、感染……戊寅努力提取着赵队口中的关键词,大致利害关系他还没有理清,但有一点非常明白:解临渊身份特殊,寄生他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似乎还是个残次品。
他在车里计较着得失利弊,车外的解临渊却突然警觉地抬起了头,他如竖起耳朵的兔子,仔细分辨了几秒,期间迅速从坐姿转为蓄势待发地半蹲姿态,随后便如飞跃悬崖的羚羊般矫健一个跨跃跳进了车厢内。
赵队吓得一把摸出腰间的手/枪右眼皮直跳:“什么情况?”
“有大致十五人在靠近这里,身上都携带武器,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运输车来的。”解临渊右眼红得发黑,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白,但说话逻辑和咬字都非常清晰,和常人无异,他伸出右手,“给我把枪。”
一名护卫队员连忙把她的手/枪递给解临渊,从表情来看,后者不是很满意这把还没他手掌大的袖珍枪,护卫员紧张地解释说:“只剩这个了,在农场突围的时候我们队里的枪弹全都用完了。”
不仅子弹用完了,人都快用完了。
赵队对解临渊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当机立断命令道:“开车,快走!”
车厢内剩下的研究员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此时都能强作镇定不添乱,尝试着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另一名护卫队员迅速拉开车门启动运输车,在飞速逼近的马达声中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劈里啪啦子弹打在金属车门上的声音响起,解临渊从车厢后部钻进副驾驶,右手伸出窗外,通过后视镜瞄准,一枪射爆了追击他们的那辆为首的载人摩托车的轮胎。
赵队忍不住叫了声好,暗道花那么大价钱换来的战神实验体还真不亏,但等他再往车辆行进的方向看去,瞳孔陡然放大,又惊恐地大喊趴下,都趴下!
道路正前方,俨然堆着半人高的沙袋掩体,里面藏着四五杆黑漆漆的狙击步/枪,齐刷刷地瞄准他们。
车厢内所有人都蜷缩抱住了脑袋,解临渊冷静地半蹲下,数声枪响,一发子弹准确无误地穿透了驾驶员的眉心,鲜血喷溅,无人操控的方向盘飞快回打,运输车顿时胡乱地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不到半分钟后,运输车撞断路边一棵碗口大的树,侧翻栽进了坑里。车厢内八个人摔得七晕八素乱成一团,但好在都只受了点轻伤。
戊寅在一阵兵荒马乱和尖叫声中睁开眼睛,他躺在翻倒的车厢顶部,被人牢牢护在怀里,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解临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帕尔默教授,您没事吧?”解临渊低头问。
戊寅迅速检索宿体的身体状态,除了脚踝处的软组织挫伤,以及关节部位的表皮剥脱,其余一切良好。
奇怪的是,他之前一直坐在车厢尾部,同其他人相比,他和位于副驾驶的解临渊直线距离最远,可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解临渊竟然径直撇开其他人单独救了他……戊寅不认为这是巧合。
“我还好,谢谢。”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戊寅的双手紧紧抓住解临渊的袖子,被搀扶起来之后也没有松开,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解临渊感受到手臂上的阻力:“帕尔默教授……”
“保护我,解临渊,我,我不想死……”戊寅软声央求道,他抬眸,眼底尽是紧张与慌乱。他一点不在乎这个机械实验体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目的,现在戊寅只关心他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再次寄生,“帕尔默”要是死在这,麻烦可就大了。
解临渊的目光落在帕尔默抓着他不放的双手上,眼底压着一抹复杂的沉思,与此同时,他安抚对方的嗓音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温和:“请放心,我一定会守护您的安全……”
话音未落,昏黄的光线忽然打在他脸上,照亮了半截车厢。戊寅回过头,就见一只机械手掰着歪斜的车门,宛若撕纸一般将其扯开,一个凶神恶煞的肌肉壮汉出现在视野中。
相较于解临渊完美与身体融合的机械臂,壮汉的机械手更像是一个安装在手肘处的巨大老虎钳,手掌部位简单粗暴地由伸缩钳替代,只有抓取和松开这两个功能。
不等车厢内部的人反应,壮汉撕掉车门后立刻举起了枪,瞄准距离他最近的解临渊和戊寅,毫不犹豫地直接开枪射击。
这些歹徒料到会有增援赶来,在附近早有埋伏,只要运输车里的货,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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