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只是魔修,他还可以说服自己, 谢玦或许有苦衷,像鄢睿识一样, 被逼无奈之下入魔, 本心是好的,并未做恶事。
但魔尊……
那怎么能一样。
在万剑宗, 他就听说过魔尊的事迹。
阴晴不定,暴戾恣睢,杀人如麻。
亲爹是前任魔尊,从小就教他如何杀人,享受作恶的痛快。在这样的教导下,能出来什么正常人。天生就是魔。
传闻魔尊刚杀完人,还能面对着尸体, 毫无顾忌地吃肉。
而这样可怕的人,现在距他不足三丈远。
他能清晰看见谢玦脸上的冷血不耐,微抿的薄唇, 漠然道:“杀了。”
苏灼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明知谢玦看不见他, 他也还是吓得躲到了床幔后, 捂住自己的口鼻, 急促呼吸,心跳得极快,惶恐不已。
偏偏,他还不能乱动,一旦移动了位置,很可能会立刻被发现。不管是魔尊,还是那个疑似护法的魔修。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魔修终于离开,谢玦洗漱后,穿着寝衣,往床这边走。
苏灼之心口猛地一跳,控制不住紧张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谢玦坐上床,掀开被衾,盖在身上,却未立刻躺下入睡。
他垂着眸,似在沉思,过了一会,嘴唇微动,低沉的声音唤出一个名字。
“苏灼之。”
话音落下,苏灼之几乎吓得当场尖叫弹起,要不是他用手死死捂住了嘴,腿也吓得有些发软。
他发现了?!
苏灼之额发濡湿,后背直冒冷汗,简直魂飞魄散。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谢玦只是自语,并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可紧接着,谢玦那句感觉他最近有些奇怪,还是让他心中一紧,高高提起。
谢玦发现他不对劲了!
这也是自然的,他根本没有好好认真遮掩,还傻乎乎地认为谢玦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他。可事实上呢?人家是魔界暴君,万恶之首。
苏灼之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天真愚蠢过,被骗得彻彻底底。
这一夜,他蹲坐在床角,动都不敢动,两眼紧张地盯着闭眼熟睡的谢玦,生怕他突然醒来,注意到身边的自己。
他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困极了也不敢睡觉,担心一旦睡着了,身体一歪,趴倒在谢玦胸膛上,羊入虎口,小命都没了。
到后面,他熬得两眼通红,酸疼得他忍不住直揉眼睛,都快要哭出来了,却也还是不敢松懈。
其实,在谢玦睡沉后,他可以试着偷偷离开的,但他不敢冒这个险。能做到魔尊的位置,谢玦的修为自然惊人的高,怎么可能睡着了就失去对周遭环境的敏锐,那他早就被暗杀成功了。
直到天亮后,谢玦起床离开,他才慢慢地从床上下来,两腿颤巍巍,几乎站不住,腿麻得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
他一瘸一拐回到玉澜堂。
因为提前跟庆平说过,所以他一整晚不在,并不奇怪,但庆平看见少爷脸色那么差,眼底发青,满是疲惫,再衬着黑发白衣,比故意装扮的效果更像鬼。
庆平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扶他的胳膊,“少爷,您没事吧?!”
苏灼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快死了。”
“呸呸,童言无忌,老天爷有怪莫怪!少爷您可别瞎说!”
但苏灼之是真觉得自己困到要猝死了,瘫倒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先睡一觉再说了。
他想了一晚上,发现自己能做的事实在有限,修为悬殊过大,说是以卵击石都不夸张。而且,之前发现谢玦是个魔修时,他没觉得多严重,遮掩得不认真,说不定谢玦都觉察出不对劲,已经怀疑上他了。
想到这,苏灼之就头疼得想撞枕头,把自己撞死算了。
睡了饱饱的一觉,终于醒来。
苏灼之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侧,低垂着头,前所未有的安静。
庆平进来时,看到小少爷这个样子,惊讶又担忧,放慢脚步走过去,轻声问:“少爷心情不好吗?”
过了会,苏灼之抬头,又是跟平时一样,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嘟囔:“太困了,不想起。”
庆平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笑着劝:“少爷等会再接着睡,先用膳,不然要饿坏了。”
“嗯。”苏灼之含糊地应了一声,由庆平伺候着更衣洗漱,再去吃饭。
接下来几日,在庆平晚莹眼中,小少爷没了前两日的别扭,又恢复成从前张扬肆意的性子。
对谢玦的态度,也跟以前一样,亲近依赖,笑容灿烂。
苏灼之感觉自己拿出了毕生的演技。要不是这次,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两日,他们就要回万剑宗了。
换做以前,苏灼之肯定能拖就拖,一脸痛苦不舍,一点都不想去。可在他知道谢玦的真正身份后,他只觉得离开才是最好的。
谢玦提议早些出发,他也点头同意了。
因为他记得,那个晚上,护法跟谢玦说,魔界发生了叛乱,需要尊上回去坐镇,处理了那群不安分的人。
这事发生得正巧,谢玦主动离开,他也不用愁怎么和谢玦断了关系。苏府怎么能和魔尊有关联。
但他等了几日,仍不见谢玦神秘消失,顿时焦灼起来。他怎么还不走?
他忍不住看了谢玦一眼,又一眼,有些坐不住。
谢玦到底在等什么?
许是目光太频繁明显,谢玦也朝他看了过来。苏灼之一紧张,下意识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但他忘了,那是刚煮好不久的热茶,烫得他不禁吸了口气,捂着嘴哼哼呜呜,眼尾都红了,冒出泪花。
谢玦立即捏起他的下巴,拨开他的手,一掐脸颊,让他不得不张开嘴,然后垂眸查看他的舌尖,鲜艳的红色,有些烫伤,所幸不算严重。
谢玦捏起一个冰块,喂到他嘴里,以冷敷镇痛。
冰凉凉的感觉在舌尖蔓延开,瞬间好受不少。
苏灼之抿着嘴唇,在谢玦摸上他的眼角前,自己先抹了眼泪,动作间,有种不着痕迹的躲闪。
这也没办法。虽说苏灼之很努力装作无事发生,演过去的自己,但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人是魔尊,他就控制不住紧张心慌,生怕下一刹那,谢玦的手就会落在他的头顶,碾碎颅骨,或是掐住脖子,折断颈骨,毫不犹豫杀了他。
谢玦摸了个空,指尖蜷起,又若无其事地缓缓收回。
但苏灼之清楚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令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一抹冰凉触碰上他的脸,做了谢玦刚才没做成的事,指腹细细摩挲。
苏灼之呼吸一窒,身体打颤,下意识想逃跑得远远的,可理智拉住了他,刚才的动作已经不对了,再做更多和平时不相符的事,就是明晃晃告诉谢玦,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于是,他颤抖着伸出手,揪住了谢玦的袖子一角,结巴说:“它、又又……”
谢玦温声道:“它又出现了?”
苏灼之艰难点头,含着冰块,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谢玦将手搭在他肩上,将人虚虚地搂在怀里,安抚:“别怕。”
几乎同时,魔气就消失了。
苏灼之的额头抵在谢玦肩上,以前多庆幸他在身边,多依赖他,现在就有多想咬死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搞鬼!
等了一会,苏灼之就装作一副鬼离开了的后怕,松了口气,退出谢玦的怀抱,拉开距离。
到了出发去万剑宗的日子,苏府上下都很是不舍,为小少爷送行。
而苏灼之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留下防御法器,张开强大的结界,保护家人。
出发之后,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苏灼之强压着内心的战战兢兢,安慰自己,没事,魔尊要回魔界了,马上就能分开了。
他是这样以为的,但路程走了大半,谢玦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提议走不同的路线。
苏灼之心里蓦地冒出一个十分惊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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