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之不禁身体一颤。
谢玦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伞柄,神情淡淡地望着前方。撑伞这种事,对他来说,属实陌生。他不惧风雨,也没有照顾人的习惯,直至感觉到身旁轻微的颤抖,才想起来,这位小少爷脆弱得仿若名门贵族精心娇养的花朵,禁受不住半点风雨,很容易就花蕊乱颤,蔫巴巴了。
谢玦垂眸看去,果然,小少爷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了。
脆弱极了。
他往苏灼之的方向倾斜纸伞,将他整个人收拢进伞下,伞面还在他那边多出一截,不让一丝雨水侵入。
但饶是如此,鞋面和衣摆还是会被打湿。
苏灼之不悦拧眉,紧抿着嘴,加快步伐,想早些回到马车上,用小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抱着暖呼呼的手炉。
谢玦注意到他的急切,悠悠道:“少爷,小心路滑。”
话音刚落,苏灼之就那么凑巧倒霉的,脚下一打滑,控制不住身体向前摔去。
谢玦飞快伸手,一把圈住苏灼之的腰,拦腰抱住。
苏灼之惊得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这是在青石台阶上,他上半身前倾,悬在半空,全靠腰上那只有力的胳膊搂着,不然肯定顺着台阶跟颗球一样滚下去。
他后怕地咽了下口水,瞄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腿有点软。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
“少爷,走慢些安全。”谢玦收回手,冷淡提醒。
苏灼之点头,“……哦。”
难得乖巧,没有呛他。
谢玦略感意外,又看了他一眼。
苏灼之声音飘忽道:“走吧。”
谢玦尽职撑伞,继续往前走,随后,感觉到衣摆被轻轻一拽,有人揪住了他的衣裳。他的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又若无其事迈向下一个台阶。
因为刚才的意外,苏灼之变得小心谨慎许多,每一步都踩踏实了,才敢走下一步,手还下意识紧紧抓住身边人,以免再滑倒一次。
他一路揪着谢玦的衣角,直至走到马车前了,才放开,迫不及待地钻进马车。
谢玦收了纸伞,跟在后面进车厢,就看到苏灼之已经脱了鞋袜,还有湿了些的外袍,披上毯子蜷缩成一个团子,双手捧着一杯热茶,小口轻啜,脸上露出满足和放松的小表情。
因为暖意熏蒸,他微微泛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红润。
玩了一天,在马车摇摇晃晃中,困意席卷而来。
苏灼之也不抵抗,抱住毛毯,歪头抵着软枕就闭眼睡了过去。
纤长的睫羽轻颤,在眼睑下方落下小片阴影,琼鼻朱唇,肤白胜雪,毛绒绒的毯子簇拥在脸颊旁,挡住了大半,更显脸小,睡得恬然而舒适。全然没了醒着时的骄矜高傲,乖巧安静得似一幅美人酣眠图。
半晌,苏灼之无意识地动了动,毛毯下,一只细白的脚露了出来,脚尖和后跟透出淡淡的粉,在昏暗的车厢内,仿若泛着清透的莹光。
谢玦目光锁在上面,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扯过毛毯,将他的脚盖住。
……
再睁眼醒过来时,苏灼之是被吵醒的。
他低呜一声,嗓音含着没睡醒的沙哑,半睁开眼,迷茫地朝四周看了看。
还在马车上,但没有行驶,是到家了吗?
苏灼之单手撑榻,探身正要拉开车窗看看,却在这时,谢玦刚好拉门探进车厢,猝不及防对视上。
两人俱是一愣。
谢玦浑身湿淋淋的,衣料贴在身上,更显宽肩窄腰,握住门扉的手臂肌肉线条起伏。他的头发也湿了,乌黑的发丝黏在额前,半遮眉眼,幽深暗沉,直勾勾地凝视着车内的人,毫无遮掩收敛。
水珠顺着脸侧下颌,滑过修长的颈项,滴落进衣襟,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苏灼之顺着看去,才发现谢玦的脖颈处长了一粒小小的痣,不起眼,但位置很巧妙,凸起的喉结滚动时,它也会随之微颤。
苏灼之隐约觉得,眼前的谢玦,似乎跟平日里接触的不一样。但要具体说出什么不同,他又说不上来,只能说,像话本里蛊惑人心的精怪鬼魅,很危险的感觉。
他在看谢玦时,谢玦同样也在看他。
蜷缩在毛毯里的小少爷,仰着头,露出含着朦胧睡意的泛红脸蛋,一截细白的颈项,脆弱而不自知,用迷茫又依赖的眼神望着进来的人。
恍惚片刻,谢玦很快又回过神,声音低沉说:“少爷醒了?”
“……嗯。”苏灼之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乌云翻滚的天幕,电闪雷鸣,轰隆作响,“雨变大了?”
“是的。”谢玦冷静汇报,“路面泥泞,车轮陷入坑中,我准备推车,故前来唤醒少爷,以免少爷受到惊吓。”
雨下大了,郊外泥土湿润,一不小心就会如此。苏灼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所以并不惊慌。
风卷着雨丝袭入车厢,苏灼之抱紧小毯子,挡住脖子和下巴,“那你快去吧,小心点。”
“稍后动静或许有些大,少爷扶稳,别摔了。”
谢玦正要下车,却又停住,回头提醒了一句,才很快关上门离开。
没一会,苏灼之就感觉到马车一晃,像被硬生生抬了起来,短暂悬空,随后猛地向前,回落地面。
苏灼之抓住厢壁凸起的一块玉如意镂雕,稳住身形。其实晃动并不大,还没有马车疾速行驶时的颠簸厉害。
车外传来吵杂的惊呼声。
“天生神力啊!”
“怎么仅仅一人……”
“我的天……”
谢玦一个人抬起马车的?!
苏灼之想象着那画面,震惊不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新侍卫真是个宝藏人物,不断发现他一个又一个的惊人能力。
有这样的人做贴身侍卫,似乎也挺不错的?反正一开始他想赶人走,是因为讨厌束缚,被盯着。如若谢玦不拦着他自由自在玩乐,留下也未尝不可。
他这么思索着,马车外突然传来仆从的声音,恭顺询问:“少爷,我们发现前方有个昏迷倒地的人,要如何处理?”
暴雨天,昏迷在郊外?放着不管会溺死吧?
苏灼之没有犹豫,直接道:“把人一并带回府。”
仆从应声,听话照做了。
只是他们把人搬起来后,发现那昏迷的男子手边那柄剑极重,远超意料的重,两个体格壮实的小厮一同用力到脸涨红,都没能抬起来。
“真是奇怪了,这破剑是什么做的?”
仆从喘着粗气,不得已向谢玦求助,毕竟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他单手抬起马车。如果连他都拿不起这剑,在场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谢玦穿过雨幕,走了过去,冷冷地盯着那个昏迷的男人。
“少爷说要救他?”
不知为何,小厮听到这话,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可能是下着大雨,太冷了吧?
他抖着答:“是的。”
谢玦没说什么,只弯腰俯身,很轻易就把地上的重剑拎了起来,跟捡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似的。仆从们震惊,他们刚才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啊。若不是自己亲自试过,都要以为拿不起来的人是在做戏了。
谢玦捡起剑后,很随意地扔到昏迷的人身旁,然后转身,走向了苏灼之所在的马车,拉门入内。
苏灼之没有睡了,只缩在毛毯里,双手抱着手炉盘腿而坐,一听到动静,就看过去。
谢玦停在车厢门,没有立即进去。因为他想起了小少爷的娇气爱干净,自己现在一身雨水泥泞,肯定会被嫌脏赶下车。与其被赶,不如自己先走。
但还没等他动,苏灼之先出声催促了,“你傻了吗?还不快进来,雨都飘进来了,好冷。”
谢玦当即迈步入内,拉上门扉,转动曲柄门栓,利落地锁门,将所有风雨都隔绝在外。
他觉得小少爷会嫌弃,事实上,苏灼之看着他,确实皱眉了,不过重点不是脏,脏自然也是他讨厌的,泥水顺着谢玦的裤腿不断滴落,把地毯都弄得脏兮兮。但此时他更关注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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