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平暗暗给谢玦使眼色,让他赶紧给少爷道歉。可谢玦一动不动,跟没看到一样。
苏灼之坐在镜子前,晚莹正要给他束发。他透过镜子看向那道挺拔的身影,指名道姓喊:“谢玦,你过来给我束发。”
晚莹无奈地把木梳递给谢玦,小声教他该怎么做。
眼前是漆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直落而下,发尾间隐约透出细窄的腰,被一条雕刻桃花的白玉带束着,花瓣枝叶,栩栩如生,似繁花绽放在他身上。
谢玦用手拢起一捧黑发,绸缎一般的触感,不经意间就从指缝间滑过溜走。他收紧掌心,抓住了那缕发丝。
“没束好发,你今日就打扫庭院,不用跟我出门了。”苏灼之气哼哼道。
回应他的,是木梳缓缓擦过头皮的力道,不轻不重,按摩一般。苏灼之眯起了眼,像被摸顺了毛的骄矜小猫。
最后,一头墨发高高束起,缠上发带。
苏灼之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意外的还不错,挑不出多少毛病。他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是要刁难人,但他也没打算捏造些莫须有的错处。
“一般般。”
他扔下句评价,起身大步走去桌边吃朝食。
谢玦微扯嘴角,放下木梳,跟在他身后。
早起是早起了,但因为磨磨蹭蹭,最后到国子监的时间跟平时差不了多少。
课间,几个少年聚在一起打闹,姜阳羽突然冒出一句:“龚成,以后你自己来玩,别乱带人了。”
龚成微怔,很快想到了什么,点头,“好。上次是我娘让我带他的,我也不想,以后都不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心照不宣地记下了。这也意味着,孔忠林想方设法融入的圈子已经彻底堵死了他进来的路。
苏灼之听到这,心里暖流淌过,笑着说:“谢谢。”
“客气什么。”姜阳羽蹙眉不爽,不爱听这些话。
“真要谢的话,把你的午膳跟我换一下呗。”孟元洲悄咪咪打起了主意。
国子监里有膳房,但味道一般,吃惯了精致佳肴的小公子都不喜欢,因此小厮会在晌午送来家里准备的食盒。苏灼之嘴挑得很,能被他认可的,都尤为好吃,他这些朋友平时没少蹭吃。
“好啊。”苏灼之很爽快地点头了。
“欸欸,灼之你可不能偏心啊。”
“我先开口的,都是我的。”
一群少年你争我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膳,一边吃一边瞎聊。
叶华晖说起了宫里的诡异传闻,跟个说书人似的,模仿得活灵活现,声音抑扬顿挫,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传闻里,深宫半夜,两个宫女提着灯笼走在漆黑的宫道上,四周阴森寂静,冷风吹过,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在暗红的宫墙上映出长长的扭曲黑影。宫女心中害怕,一边快步走,一边跟同伴说着话壮胆,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只剩她一个人的声音,对方没了回应。她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唤着另一个宫女的名字,回身看去……
地上只有一盏熄灭了的灯笼,空无一人。
“宫女吓得尖叫,引来了巡逻的禁军,但不管怎么搜寻,都不曾找到那宫女的半点踪迹,就像是变成了一缕青烟,凭空消失了。幸存的宫女经此一遭,也疯癫了,只会嘀咕说鬼,鬼吃人了。”
恐怖气氛塑造得很到位,苏灼之仿佛看到了那惊悚的画面,听得后背直发毛。他一向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却又好面子,不肯承认,面上装得理智镇静,淡定说:“这世上哪里有鬼,都是骗小孩的罢了。”
姜阳羽却煞有其事道:“这你就说错了,鬼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如此,还有降妖除魔的修士。三十多年前,南方一边陲小镇妖鬼肆虐,百姓死伤无数,直到圣上发令,请了几位法力高深的修士过去,才止住了灾祸。”
“那大战,必然精彩至极,可惜我还未出生,没能看到。”叶华晖双眼晶亮,兴致浓厚。
这事,苏灼之小时候也听过,但事件时间太过久远,他又从未亲眼见过鬼魂或修士,没有真实感,只觉得是哄骗小孩听话的奇闻轶事。
“这不是话本故事吗?”苏灼之紧抿着嘴,有些腿软。
姜阳羽:“去处理这事的是我爹的人,回来之后一直梦魇,还生了场大病,没多久就辞官回乡养老了。”
苏灼之:“……”要命,更害怕了。他更宁愿相信,是姜阳羽故意编故事骗人,这家伙以前也这么干过。
孟元洲注意到他有些飘忽的眼神,促狭笑道:“灼之怕了?”
苏灼之立即反驳:“谁怕?你吗?”
叶华晖坏笑,故意偷偷绕到苏灼之身后,用冰凉凉的手碰他脖子,发出阴森森的声音,“我死得好惨啊,你下来陪我吧……”
苏灼之抖了一下,转身就扑过去揍他,气呼呼说:“让你装神弄鬼,看我不收拾你!”
其他人坐着看热闹,起哄大喊,苏道长快收了他,厉鬼放大招啊,哇哦我被鬼附身了之类的。
苏小道长势单力薄,打不过一群“厉鬼”,慌忙招手叫外援,“谢玦!”
没一会,苏灼之被谢玦从包围圈里拎了出来,早上束的发带都散了,不知是被谁扯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几缕黑发黏在腮边,脸红扑扑的。
他踮脚撑着谢玦的肩膀,颇有气势地宣布:“这是我宗门最厉害的修士,一剑就能令厉鬼魂飞魄散,你们还敢来吗?”
谢玦闻言挑眉,没说话。
对面姜阳羽也入戏了,故作恶毒放话:“那又如何,我们鬼多势众,区区两个修士,正好吞了当补品。”
学堂里其他人看着好玩,也随心所欲地加入两边的阵营,参与幼稚的捉鬼游戏。
最后散学钟声敲响,苏灼之快步走出学堂,免得被鬼追。
半路,孔忠林拦住他,黑着脸质问:“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什么了?”
苏灼之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擦肩走过。
在他身后,孔忠林眼神怨毒,认定了是苏灼之挑拨离间,否则龚成他们怎么会无视他。
上了马车,苏灼之懒散半卧,宛若一条咸鱼。
“少爷怕鬼?”
谢玦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怕。”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苏灼之,听到这话,扑腾鱼尾巴也要挣扎着爬起来,维护自己的形象。
谢玦没信,转而又问:“少爷想做修士吗?”
苏灼之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的热闹声响,掀起帘角往外看,想都不想说:“做修士干嘛,我现在这样的生活多好。哎,停车,我下去逛逛。”
车夫应了一声,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苏灼之一跃而下,快步走向人群。围观杂耍的人挤挤挨挨,摩肩擦踵,连条缝都没有,根本进不去。
但庆平熟练而机灵地走上前,拍拍外圈一人的肩膀,掏出碎银递上去,“让一让,多谢。”
被叫住的路人不爽转头,正想骂老子占的位凭什么让,结果一眼看到讨喜的碎银,呆住了,“……给我?”
“是的。”庆平笑着点头。
路人恍恍惚惚,不敢置信地接下,顿时变脸,主动躬身退开,热情说:“您请。”
庆平就这么走过去,一人发一小块碎银子,硬生生用钱开辟了一条道。收到银子的路人皆是欢喜不已,有的盘算着拿去给娘子买一件最近时兴式样的襦裙,有的打算带家人下馆子吃顿大餐,有的准备给孩子交束脩。
苏灼之也顺利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排,极好的观看位置。双方对此都非常满意。
跟在后面的谢玦,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还真是个无忧无虑的散财小童子。
后来,苏灼之看到附近有个小孩吃着冰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圆滚滚的红艳山楂果,忍不住嘴馋,让庆平也去买一串。因为少爷身边还有谢玦跟着,庆平很放心,哧溜一下钻出人群,跑去了少爷爱吃的商铺买。
杂耍表演越发精彩,令观众惊叹连连,拍手叫好。也是这时,一个小童拿着盘子,绕着人群讨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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