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翻身而起, 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他怒视着偷袭者,眼神还有几分震惊,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平白无故就下黑手。
但这不妨碍报仇——白虎迅速抬起一条前腿,快狠准地将虎掌拍在狐狸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白肚皮上。
狐狸当即尖叫:“死老虎,放开, 放开!重死了!”
白虎并不理会,虎掌仍是搭在原处, 施以重力,将黄皮狐狸牢牢压制住。
“再挠我一下试试?”
狐狸气得直翻白眼:“死老虎, 你有本事用尾巴甩我, 还不许我挠你几下了?”
虎脸一愣, 然而很快就认真道:“没说不许, 只是你技不如人。”
尾巴犯的事,与他虎大王有什么关系?
白尾巴又不自觉地甩了几下。
狐狸只觉得肚子上仿佛压了一座小山, 他使劲扑腾起四肢,徒劳挣扎了一会儿。片刻后, 虎掌下的狐狸消失不见,化作一名黄袍男子,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圈,忽然惊讶地喊了声:“老狼!”
白虎立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并没有别妖的身影。
“哪儿?”
趁着他分神的间隙,狐狸一把掀开虎掌,滚到了另一侧草丛,不客气地嘲笑:“蠢货!”
“你又戏弄我!”白斛震怒。
厉离满不在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从地上站起:“现下是你技不如人。”
白斛化出人形,眉头皱得死紧:“臭狐狸,早晚有一天把你这身黄皮给扒了!”
厉离却没理他,又喊了一声:“咦,老狼?”
白斛当即脸更黑了:“同样的招数你还敢来?”说罢就想冲过去打架。
狐妖脚步一拐,避开他,径直朝前赶去。
白斛扑了个空,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隔半月,朔烬再次见到两位老友,心情算不上高兴。看着一狐一狼朝自己赶来,莫名有些嫌弃。
“虎势山和狐仙洞是被别妖抢占了吗?为何一天天都赖在本尊的地盘。”
厉离头上顶着几根杂草,笑嘻嘻地凑过来道:“哎呀,上次匆匆一别,我都没能好好同你叙旧。如今你一回山,就闭关数日不肯出来,我还以为你重伤难愈,都准备好接手这东术山了。”
朔烬冷笑。
厉离恍若未决,伸出一双手轻轻搭上朔烬的肩膀,俯身贴着脖颈嗅闻起来。他眼尾细长,目光流转,轻易便造出一番旖旎情状,让一旁的白斛颇有些不适。
朔烬抬手,慢慢朝着他的头顶摸去。
厉离面带羞涩,配合地垂下了脑袋。
白斛:“……”
他看着“抱作一团”的狐狼两妖,莫名想到了“伤风败俗”四个大字。正当他觉得牙根发酸之际,只见朔烬伸出两指,挑起了厉离头上的杂草。
“头上长草,看来是太闲了。”朔烬面无表情道。
厉离脸一黑,迅速转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这又蠢又笨的老虎,尽不干妖事!”
白斛懒得搭理他,对朔烬道:“这段时日人界发生了许多大事。那日你一回来就冲进石室闭关。小云东等了几日都没见你有动静,急得跑来寻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朔烬不能理解:“……本尊闭过的关比他吃过的药丸都多。这事很稀奇?”
白斛一愣:“可这次不一样。”
朔烬好奇:“为何?”
白斛略显犹豫:“以你我的交情,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会站在你这边的。”
朔烬皱眉,莫名觉得有些恶心,面露警惕之色。
白斛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后长叹出声:“老狼,你心里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罢。”
朔烬眼皮一跳,虽不明白什么情况,但也生出了几分不妙——他勉强搭腔道:“我此刻心情还算不错。”
白斛摇摇头,露出很不相信的神色,道:“不管如何,若非当年被个凡人截了胡,我应当早就是你姐夫了,如今你仍可视我为兄长……左右我不会笑话你。”
朔烬:“???”
厉离适时出声:“这头老虎脑子不好使,别理他。”
朔烬怀疑地看他。
厉离冲他笑了笑,而后歪斜着肩膀没骨头似的缠上去,柔声道:“你都不晓得,那白皮老虎整日寻我晦气,要不是为了替你照看小云东,狐狸我早就去人界为你出气了。”
朔烬越听越觉得不对,将这不正经的狐狸提溜地站直了些。
“你连山脚下的绿毛龟都打不过,还敢放言为我出气?”他语气一沉,“出的什么气?说清楚。”
厉离一愣,慢慢也露出与白斛相同的犹豫表情。
朔烬追问了一遍,他们依然扭捏地打着哑谜。
朔烬看看厉离,又看看白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耐心彻底告罄。
话说半句的毛病,得治。
他决定打上一架,再行问话。
三位大妖久别重逢。
随着一声狼嚎响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苍狼占据先机,将一狐一虎挨个摁头吃了几口土。
反应过来的两妖登时忘了脆弱的兄弟情谊,纷纷也化出原形龇牙还击。
苍狼修为虽高,体型虽大,但一打二尚还不够。
……只不过黄狐与白虎挨打途中时刻不忘互使绊子,混乱之下,两败俱伤,倒真让苍狼挨个收拾了一顿。
片刻后。
苍狼得意地俯视两个手下败将。
打输的老虎被迫上交了一本册子。
苍狼好奇地瞄了眼封面,差点没当场挠穿。
——《无情剑修俏狼君》。
“荒唐!”
这书名简直比百年前的虎狼画册还要不堪入目!
他复又恢复人形,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草草翻了几页。须臾片刻,他的脸色愈发沉静,嘴唇逐渐抿紧,翻页的手缓缓捏紧成拳。
白虎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道:“虽说话本之事不可尽信,可你不久前还与沉陵一同回山,如今不过数日而已,你就孤身一妖回来,还将自己闷在石室中谁也不见……若我猜的没错,那人修伪君子定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朔烬眼角连跳了几下,不用看完也猜到话本里编排的东西。
他咬牙切齿:“哪来的?”
白斛实话实说:“山腰歪脖子树上的喜鹊妖给的。”
朔烬气笑了。
——连碎嘴的鸟妖都在传阅,流传甚广啊!
他“啪”地一声,合上册子,起身来回踱步,手里的册子被捏得变了形。
白斛担忧道:“不管怎么说,若沉陵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
“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本尊岂是轻易吃亏的?分明是我腻烦了弃他而去!”朔烬迅速截了话头,似是觉得还不解气,他瞪向两位老友,骂道:“你们两个空长岁数的蠢妖,竟然长他人志气灭亲友威风!”
黄狐捂着破了相的脸颊,幽幽出声:“阿朔,你能想通便好。他区区一个人修,不要也罢。”
朔烬怒道:“想通?我什么时候想不通了!”
黄狐袒露着白肚皮,重重叹了口气。
黄狐道:“近几年两界交往渐多,消息传得也快。人界发生的几起大乱,我们都听说了。”
朔烬:“什么大乱?”
厉离语气沉痛:“御道剑门有妖作乱。”
朔烬立刻明白过来,是天堑里试图越狱的那帮妖。
白斛痛心疾首地接道:“作乱妖首……被沉陵亲手镇压了。”
朔烬心想,看来那鹿妖也不怎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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