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陵尊君一剑斩群妖,其势可劈山峦。
在场众人还未有反应,近处的山峰中已破出一道巨口。身穿澜沧宗弟子服的“秦郎”晃了晃身体,便软软朝着山底跌落而下。
临初真人示意剑门众人将贼人拿下,接着他又环顾一圈,道:“云郎呢?怎么不见云郎踪迹?”
沉陵已凌空而起,朝着凌道峰方向赶去。
朔烬没想到沉陵的修为竟是高深到了这般恐怖的地步,早前他只听闻了沉陵尊君的威名,远远也瞧见了几眼,但从未真正与他交过手。此番见他轻描淡写就将虚张声势的敌人击落,其功力应当不在自己之下。
“呜呜!”手里的云郎似乎是受了自家夫君实力的鼓动,双眼发亮地呜呜叫唤起来。
朔烬劈手将人打晕,眼见着那道身影于几息间迅速靠近,心中警铃大作——来了。
早在“秦郎”威逼剑门众人时,他就蛰伏不动,为的就是隔岸观火,找准时机再下手,谁知道沉陵一招就制住了乱局,还朝凌道峰赶来。
跑吗?
金色兽瞳暗光流转。兽类的本能提醒他事态危急,可——他好不容易混进了剑门,又好不容易抓住了沉陵的软肋,要是论单打独斗,他兴许不会是沉陵的对手,如今……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长青松木……他必然要拿到长青松木!
心念一定,朔烬显出身形,凌空一跃,浮于沉陵几丈开外,他单手提着昏迷不醒的云郎,冷声道:“沉陵尊君,你看看这是谁?”
沉陵停住了身形。
不知何时,万丈剑锋笼住了整座凌道峰,不远处,凭虚台上的众人已经什么也看不分明了。
“云郎。”剑门镇派大能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缓缓道出了道侣的名字。
朔烬得意一笑,视线侧移,落在不省人事的尊君道侣上,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本尊要长青松木。”
沉陵面色冷峻,眸中似有奇异的光芒:“你要长青松木做什么?”
做什么?长青松木天下至宝,有什么效用,还用他多说?
朔烬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虽没想到沉陵会这么多此一问,但还是道:“自然是改换体质,发挥宝物应有的功效了。”
沉陵沉默片刻,道:“你又是谁?”
朔烬冷笑:“东术山,苍狼。”
苍狼大王行事无忌,做任何坏事都不惧自报家门。
“原来是你。”沉陵脸上缓缓现出一个笑容,那笑意很淡,但出现在卫道之首、剑修大能沉陵尊君的脸上,却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怪不得。”
朔烬警惕道:“怪不得什么?”
沉陵:“云郎心性,自然不会甘做澜沧宗炉鼎了。”
朔烬皱眉,怎么说着说着就忽然扯到了他那位小炉鼎身上了?
沉陵招招手:“把这只小花精放下吧。”
朔烬:“……”小花精?
苍狼大王看了看手里提的这位,又看了看沉陵尊君,云郎是只小花精?
沉陵又道:“平日里你最是疼爱这只小花精,现下与我闹别扭,反倒欺负起人家了?”
“……”
苍狼大王维持着精明算计的表情,实则内心满是疑惑,这剑门尊君在说些什么?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了?
沉陵举步向前进了一步:“云郎,底下宾客云集、弟子众多,你若是不喜欢,就待在凌道峰。”
朔烬沉默片刻,施法将手中的俘虏弄醒:“醒醒,你家道侣看来有话要与你说。”
俘虏悠悠醒转,眨了眨眼睛,直愣愣地冲朔烬道:“云郎,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我?”
朔烬:“???”
俘虏委屈道:“今日剑门上下都在庆贺你与尊君大喜,偏偏我精怪成形,无法上凭虚台观礼,本已经很难过了,你还……你还打晕我……”
朔烬:“???”
苍狼大王皱眉沉思,重新看了看俘虏,又看了看沉陵。半晌后,他面露狰狞,恨声道:“没想到为了救人,你们竟还演起来了!”
对着他喊“云郎”?这是什么拙劣的办法?难道他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他找遍凌道峰,统共就找到这么一个活物,还穿着一袭红色长衫,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是云郎还能是谁?何况剑门乃宗门大派,怎么可能豢养精怪?说“云郎”是“花精”也太难以令人信服了!
怀中俘虏哽咽一声,委屈地抖落了一地桃花瓣。
朔烬:“……”
以为这样就会让他相信手中的俘虏不是云郎吗?
这剑道人修未免太小瞧狼了!
第4章 谁是云郎2
朔烬心底闪过无数念头,刚想发难,却惊觉身体被人往前扯了扯,接着,整只妖便不受控制地朝沉陵飞去。
!!!
这是什么术法?如此邪门!
沉陵伸开手臂,接住了人,右手轻轻按住苍狼大王的后颈,道:“原先你失了忆,我也不想趁人之危就此结亲,但你以死相逼,我终是不舍。如今云郎想起了前尘往事,可不能不认账。”
被扼住了要害的苍狼大王惊怒交加:“什么鬼东西?你在说什么!”
沉陵叹息道:“大典之后还有祭礼,今晚好好休息,别再折腾了。”
朔烬缩紧脖子破口大骂:“放开本尊!谁是云郎?什么祭礼,折腾谁呢?!”
这算哪门子德高望重的大能修士,怎能胡乱占妖怪的便宜!还有这诡异的术法是怎么回事?就算沉陵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他东术山苍狼也不是什么普通妖怪,为何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沉陵制住?
等等,不对——
金色兽瞳缓缓瞪大,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沉陵方才没有张口出声,那声音、竟竟是从他脑海里响起来的?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传音入密之术也要以灵气为介,术法为辅,可脑中的声音分明就是……就是……
朔烬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个贴切的说辞——就像是有人如张口说话般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出声了。
“你我既成道侣,天道见证,万物共晓,如今气运相连,已成定局。”
朔烬眨眨眼,目光闪烁地环顾一圈四周,确认沉陵的声音依然是在自己脑内响起,顿时一阵寒意爬上脊梁:“你、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
沉陵这回开口说话了:“道侣之间,本就心意相通。”
朔烬两眼一黑,晃了晃身体。
道侣?
什么道侣?
道侣间的确可以直接神魂对话,可这跟他东术山大王、北境苍狼有何关系?
沉陵放开了些许,在朔烬飘忽的目光下,揽起袖口,露出手腕处的流云图案。
朔烬严肃问:“这是何物?”
沉陵答:“合籍印记。”
合籍……印记?
苍狼大王伸出手,掀起长袖,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也多出来一个图案,他又看了看沉陵的,再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反复三次后,终于确认两个印记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险些妖心不稳,脑海中猛地回忆起方才的种种景象。
“你怎么穿上澜沧宗炉鼎的衣服了?!!”
“被你听到了议论,我无话可说,你要告状……便去吧!”
“云郎,不是、不是就在这儿吗?”
……
那些话语同时汇入脑海,他思及那名女修望向自己时气恼的眼神,还有闪烁其词的话语,那分明就是背后议论时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心虚反应……
还有那怎么也找不见的“云郎”。
恍惚间汇成一个真相——云郎,难道他就是云郎?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苍狼朔烬吗?
心绪起伏中,金色兽瞳变化不定,在星辉掩映下隐约能看到一条笔直的竖线,增添了几分凶兽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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