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肚子盘算的巨狼最后选中了一块平整的圆形石盘,作为夜间修炼之所。他清醒的时间只有夜晚,自然不能耗在无用的睡眠上,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破除咒术,再图长青松木了。
临近破晓时分,沉陵自屋内走出,来到青石罗盘前,对着盘踞在上的毛绒大狼说道:“同我进去吧。”
朔烬睁眼,金色兽瞳在微光下泛出奇异光泽:“本尊还不是云郎。”他故意将“云郎”两字念得极重,可见对白日里的自己很是不满。
沉陵道:“云郎已接连两晚被妖怪掳走了。”
朔烬不甚理解地甩了甩尾巴。
沉陵:“……”
要是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孤零零躺在圆石盘上,估计又是一阵哭闹。想及此,尊君有些头疼:“今早你我最好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床?
巨狼尾巴一僵,缓缓从圆盘上站起,眼神逐渐警惕。
什么同一张床?这道貌岸然的剑修又想占他的便宜?
沉陵仿佛听到了腹诽:“你我都是男子,狼王不必担忧。”
朔烬嗤笑:“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了,你以为我会信?”
沉陵叹了口气:“罢了,狼王若不愿意,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这副为难的反应勾起了朔烬的好奇心,他试探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沉陵道:“云郎心思敏感,过会儿需得花大功夫哄。”
哄?
朔烬:“什么哄?”
沉陵安慰道:“无妨,顶多抱抱你,说几句体己话罢了。”
朔烬脸上出现片刻的空白:“……抱?”
第15章 胭脂香粉
等等——
“你白日里……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他油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差点忘了其中最关键之处:在他病发之时,他到底被这人揩了多少油?道侣都结了,不会连那档子事都做了吧?
回想了一下老龟精对宠妖的所作所为,苍狼大王越想越心惊。
沉陵道:“自然是道侣间的琐碎事了。”
衣食住行,样样备好,有所祈求,便都尽量答应,还得时刻绞尽脑汁地斟酌说话,免得惹炉鼎凄惨落泪——劳心伤神,不如养狼。
这话听在朔烬耳中却成了别的含义。
道侣间的事?!
道侣间能有什么正经事?
朔烬自认已经不是不知事的少年妖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叫。
那老龟精行事放浪,事迹都被小妖写成不可言说的话本,传遍方圆千里。有一阵子东术山上的少妖们纷纷不思修炼,只沉迷话本,气得朔烬闯进老龟巢穴,强迫他修身养性,十年内不许作妖——话本之危方得以解除。
对那些“毒物”,他也扫过几眼,什么《湖中翻浪》、《蚌珠价高》、《老龟抱鱼》的……全是道侣间的琐碎事。
作为一名有“阅”历的大妖,他深深感到了不安。
晚间这剑修就对自己动手动脚,到了白天岂不是能更加胡作非为了?最可怕的是,他清醒后根本无从得知,吃了暗亏也无处申诉。
这可不行!
他望了望已经现出一角的日出,沉声问:“你可有探查行迹的粉末,或是一触就能留下痕迹的东西?”
妖界常有此类物品,他修炼尚未有成前,也会靠些小玩意儿算计别妖,在妖界,叫做“寻踪粉”。在人界就不知道有没有了。
沉陵:“粉末?没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前日初若水送来了一罐特制的胭脂水粉,说是能留香十日。不过你我皆为男子,她送这东西也着实古怪。”
初若水?
朔烬知道此女,背地里说他矫揉造作的那个,想来送这种东西是为了膈应人。
沉陵道:“我收好了没扔,觉得云郎兴许……会喜欢。”
两人对视片刻,一阵无言,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类似“心意相通”的情绪。
片刻后,朔烬冷然出声:“拿出来,我试试。”
“……”
沉陵更加沉默了,看向朔烬的眼神变得颇为复杂,带着些微的不解与困惑,还有那一丝丝怀疑。但他什么也没多说,转身回屋取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罐子。
朔烬维持着狼身,精准地将小罐子叼走,跑得远远的,再迅速出爪,将罐子拍的粉碎,胭脂香粉顿时飘散开来,泛起一阵淡粉薄雾。庞大的狼身一动,迅速扑向香粉堆中,实实在在打了个滚。直到身上沾满了甜腻香气,巨狼方才停下,起身变回人形。
“白日里你不许近身,若是让本尊在你身上嗅出问题来……”朔烬阴毒一笑,“拿你弟子祭天。”
沉陵:“……”
放完狠话,天际新日初升,金色兽瞳逐渐涣散,朔烬身体摇晃一阵,就朝后仰倒了下去。
沉陵立马倾身向前,却在触碰对方衣角时迟疑了。眼见着人就要摔到地面,他心念一动,化出飞剑将人稳稳接住。
好险。
飞剑接住人后,凌空而起,带着人事不知的苍狼大王急急朝屋里飞去,再把人扔到了床榻之上。
“咚——”
云郎捂着撞疼的后脑勺,悠悠醒转过来。
“唔,我这是在哪儿啊?”
沉陵站定在几步开外,道:“昨日你受了惊吓,晚间用膳时体力不支,睡着了。”
云郎一脸懵:“还能吃着吃着就睡了?”
沉陵点点头,脸上似乎也带着些许不解,末了,给出合理解释:“大概是你太累了,再睡会儿吧。”
这话倒是不假,云郎打了个哈欠,的确感受到了疲惫,但他强撑着精神,问:“那昨晚……是夫君把我抱上床的吗?”
沉陵木着脸,点点头。
小炉鼎顿时心花怒放,他扯了扯衣袍,脸色微红:“你、你怎么还给我偷偷抹了香粉呀?”
沉陵眼皮一跳。
云郎睨了过来,眼神是这样那样的:“没看出来,夫君还会送这些小玩意给我哦。”
沉陵:“……”
云郎招招手,眼底盛满了期盼:“过来些好不好?”
面对道侣殷切情状,沉陵尊君神色不变,仍是一派从容之色,只不过定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云郎面露困惑,又唤了声:“夫君?”
须臾后,沉陵尊君挪动脚步,站定在床边,尚保持些许距离,问:
“何事?”
云郎直起身,抬起双臂勾住沉陵的脖子,整个人扑抱了上去,又在尊君脸上轻“啾”了一下:“夫君替我抹的香粉真好闻,我……我很喜欢。”
说完鼓足了勇气,挨着沉陵蹭了蹭。撒了一通好娇的炉鼎心满意足,重新躺回床上,用小被子蒙住脸,害羞的样子格外生动。
按话本里的桥段,情郎送了胭脂香粉,作为收礼方必然要有那么一番情意绵绵的反应,这样才能令彼此心意更近,也起到了“礼赠”的效果。
第16章 三尺六寸
沉陵心无波澜,宛如死水。见狼大王在被窝里遮遮掩掩,高兴扭捏的模样,也实在生不出半点闷气。他聊胜于无地拂了下衣襟,道:“喜欢便好。”
云郎更高兴了,他仰躺在床上,眼神湿润:“昨天都没能吃上几口兔肉。”语气惋惜很是惆怅, “我去热一热。”
说完,便掀开被子,跳到床下,活蹦乱跳地冲向外间。
这一变故十分突然,剑道尊君尚还沉浸在被偷亲的余味中,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小炉鼎兴冲冲往外跑去。
等他追上时,小炉鼎已到了桌前,看着满桌的狼藉兔骨,发怔似的“啊?”了一声。
沉陵:“……”
云郎转过身,脸上木木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困惑不已。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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