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烬:“……”
靠,这人修太不要脸。
一狼一剑相对了一会儿,狼大王率先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别总盯着我,你去外面看看,我这东术山怎么样啊?”
他的洞府位于山顶,推门远望,就能看到脚下一片连绵青山,灵气涌动,蔚为壮观,因而言谈间颇为自得。
沉陵果然顺着他的话来到洞府外,伫立远望片刻,道:“东术山灵气充裕,景色奇秀,不失为一处清静之所。”
朔烬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嘴上回道:“可惜,比不上你的凌道峰。”
边说边背过身,偷偷扯开自己的衣领,瞅了几眼后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身上没出现什么奇怪痕迹,不然他都没处说理了。
沉某人害狼匪浅,那个牙印委实吓到他了。
朔烬回过头,刚想问沉陵何时启程,就看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回过身,正看着自己,笑意不加掩饰。
意识到小动作被发现的狼王沉默了。
——糟糕,老脸丢尽了。
他咳了声,扯会衣领,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道:“昨夜揍得太狠,绿云湖的王八估计咽不下这口气,你再去替我敲打敲打,我同云东交代几句,半个时辰后我们山脚汇合。”
这是要支开自己,做些小动作了。沉陵心知肚明,但还是配合地答应了。
等到洞府内只剩自己后,朔烬急忙回到床边,蹲下身朝着床底摸索了一阵,片刻后,他化作小狼,灵活地钻进了床底。一阵“窸窣”过后,小狼叼着一面小镜子,重新钻了出来。
这是一面石制的镜子,做工不算精细,落在床底不知多久了,镜面上沾着许多灰。
朔烬吹了口气,伸出狼爪按了上去,镜面顿时华光流转。他收回爪子,蹲坐在一边,狼脸严肃地盯着镜子。
镜中显出一道白色的人影,人影背对着,垂着脑袋身体微微抽动,像是在抽泣。
狼脸慢慢露出难言的嫌弃。
“哭什么哭?该死的沉陵,定是趁着我犯病做了欺辱的事,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哭!”
镜中人影哭声不止,听着很是委屈。
“呜……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狼了?”镜中的人抽噎许久,终于爆发嚎哭起来,他撩起袖子,声泪俱下:“他还趁着我熟睡,把自己画在了我的手臂上!这般耀武扬威……呜呜哇!”
苍狼被哭得一愣一愣,好半天远离了镜子,尾巴一卷拦在身前,眼神茫然:“这……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镜子里的人哭得愈发凄惨,其间夹杂着沉陵的安慰声。
苍狼半闭起眼,不敢再看镜子,只是一双耳朵过分灵敏不受控制。他听着里面细碎的动静,一时不知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沉陵。
“那你亲亲我!”镜子里骤然传出尖细的喊声。
狼妖猛地回神,迅疾窜出,一爪拍灭了镜子。
——只要他动作够快,沉陵就亲不到自己!
第56章 这可不行
沉陵再次见到朔烬的时候, 发现对方脸色古怪,耳尖通红,似乎在极力忍耐, 又像是难以启齿。朔烬没有看他,径直略过人,朝前走去:“启程。”
截川处于人界, 以修士脚程半日可抵。炼心宗覆灭一役,四门十三宗尽皆前往,沉陵仍有记忆,因而御剑带路。朔烬沉默地跳上飞剑, 负手站在剑尖处,不去看坐在剑柄处的沉陵。
“小烬。”
朔烬含糊地应了声。
沉陵道:“先前短暂交锋,那人修行阻滞,若正面遇上,他不是你的对手。”
朔烬没说话。
沉陵斟酌片刻:“这一路你闷闷不乐,是在担心?”
朔烬瞥他一眼:“谁闷闷不乐了?”
沉陵便静静看着他。
朔烬沉默, 重新背过身,没好气道:“御你的剑, 本尊好得很。”
——就是没忍住好奇,作死打开镜子看了个后续。
他抿了抿嘴, 想到所见情景, 心里不住腹诽。
什么剑道尊君, 平日里装模作样, 背地里趁他病了占尽便宜。要不是他有压床底的宝物,估计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
就算……就算是他主动扑过去的, 但这不影响他迁怒!
失魂症,一定得解, 急得很。
苍狼大王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炼心宗藏于截川中心,外有三座高山,前有两川汇聚出的一片内湖,再辅以阵法玄术,自成一方隔绝小世界。不过随着宗门覆灭,那些阵法早已被毁,只留下几处残阵废墟,驱使不动了。
飞剑贴近水面。
“嘶,水好脏。”朔烬嫌恶地瞥了眼污浊的湖水,悄悄挪了挪脚,站到剑身中央。
沉陵:“炼心宗以活人试炼,尸体污血都被沉入湖中。”
朔烬听得直皱眉:“这种鬼地方最易生怨灵。他们未免太心大了。”
找个坑填埋了,都比一股脑儿抛尸沉湖来得稳妥。
看这湖如今的景象,八成是闹过鬼了。
沉陵:“我初来时,这湖上有三重阵法,一为障目,二为敛息,三为镇怨。湖下百千鬼魂聚成鬼王,被这三重阵法牢牢束缚,我与它做了笔交易,替它破阵,它则为我引路。”
朔烬:“做恶事还要遮遮掩掩,也不嫌麻烦。”
三重阵法下,想来百余年前的湖泊在外人眼中还是一方澄澈美景,加上那三座高山,炼心宗算得上是“山清水秀”了。
“你先前说清鸿崖前人极擅阵法……你说,他们到底是何时勾搭成奸的?”朔烬感兴趣地看向沉陵,丝毫不掩饰一介外妖旁观人界纷争好戏的心态。
沉陵摇头,眼神漠然。他对许多事都不甚在意,像清鸿崖与炼心宗的这件事上,他只需知晓“勾结”之事,不打算去问“勾结”之因。
朔烬:“话说回来,你真的把湖底的鬼王放出来了?”
沉陵直接承认道:“它由恶滋生,却非行恶者,生来便困于湖底,我不过是给了它一个机会罢了。”
朔烬一愣,这样的说法,他倒是头一回听。
“可它本就是邪物。”
沉陵眸光微沉:“是。”
朔烬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道:“我这个妖物自然不在乎什么邪物。”他顿了顿,纳闷:“可你们正道剑修,不是最容不得这种东西吗?”
沉陵张口欲言。
朔烬疑惑了片刻,瞬间机警:“不必多说了。”
差点忘了,眼前这位正气凛然的正道修者何止容得下妖邪,还同妖怪结了亲,种种做派,早就不是什么正经剑修了。
沉陵没能及时开口,似乎有些失落。
朔烬:“……那鬼后来怎么样了?”
沉陵:“它报了仇就归于天地了。”
朔烬感到迟疑:“……就这?”
沉陵疑惑:“有何不妥?”
朔烬:“那鬼被放出来,回到炼心宗复仇,最后又魂归天地,那你们这帮覆灭炼心宗的正道修士干什么去了?”
沉陵认真道:“他们通常会晚来一步。”
朔烬对那鬼王莫名生出几分微妙的同情。
“那你早到一步的呢?”
沉陵坦然道:“我原能更快些,看那鬼可怜便让它动手,耽误了一会儿,不过不打紧。”
朔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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