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废弃义庄上,神情严肃。
越过山峰之后,那片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的义庄,就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之中。
虽然之前村长肯定的告诉燕时洵,这里一直都没有村民住过,从来都是作为义庄在使用。但是燕时洵看到的,却就是一个正常村庄的规格。
他甚至可以从这片废墟中,看出以往的村庄规划。
哪里是田地,哪里打水井,哪里是村民们日常聚集闲聊乘凉的地方……
从高处向下看,一览无余。
阴宅和阳宅,是有截然不同的风水和规划的,彼此不可通用。
而这片废墟最开始的风水,显然是作为阳宅在规划。
虽然房屋都已经倒塌变成散落一地的砖石,甚至杂草丛生掩盖了痕迹,但是依旧能够看出来,房屋都是朝向偏南的风水,背山向水,是正儿八经的阳宅建造方式。
不仅如此,那些依稀可见的水井和田地的痕迹,也在说明着这里曾经有人居住生活,并不是一开始就作为义庄使用的。
因为义庄要停放大量的棺材,所以在风水上要更加严谨,为了防止风水不好导致起尸,或者一些无主尸体停放时间过长却因为风水而导致僵尸化,所以一定会请当地最好的风水阴阳先生来看,容不得一点差池。
但眼前这座废弃义庄,显然并非如此。
反倒像是谁看到这里有空屋子,就随手利用了起来停放尸体,将这里当做义庄使用而已。
这也让燕时洵更加疑惑。
村长当时的神情不似作假,但义庄的风水也显然与村长的说法相矛盾。
这是怎么回事?是村长的爷爷在向他转述当年的事情时出了岔子,还是说内有其他隐情?
毕竟是百年前,又是深山,应该更加注重这方面的事情才对。
如果是近些年出现这样的情况,燕时洵还能理解,毕竟现在比起风水先生,江湖骗子更多,注重和了解丧葬仪程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着疑问,燕时洵踏进了废弃义庄的小路。
这里确实一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模样,就连杂草也已经长到了一米多高,即便是燕时洵一米八三的身高,走进草丛之后,也被淹没到了肩膀的高度。
如果是寻常人走进这里,简直就像是走进了迷宫,在错综复杂的草丛中,很难找到一条通往村庄里的路。
在不久之前,这里似乎下过雪又化开,当燕时洵一脚踩进草丛中时,他就发觉了脚下土地之松软,远远超出了预料。
简直如同沼泽一般,马丁靴踩进烂泥之后,就很难再拔,起来。
视线被挡,前路被层层杂草覆盖,脚下又全是烂泥。
这是一条极为难走的路,即便是燕时洵,也不得不走得缓慢而吃力。
不过,更难的是阎王。
他不像燕时洵那样穿着更适合徒步野外的马丁靴,轻巧精致的布鞋一踏进泥里,就深深陷了下去。
更糟糕的是,张无病本身的高度就比燕时洵要矮上些许。
不管阎王以往是怎样的身高相貌,现在他使用着张无病的身体,就和张无病是一样的身高,只能在杂草丛中勉强露出头来。
而鞋子一陷进泥地里,就使得他的身高更矮。
眼睛根本看不到草丛外面的景物了。
阎王:“…………”
他黑着脸看着视野里拥簇的杂草,觉得这里大概是和自己八字不合,气得他一股无名火涌上来。
折扇在手中轻转,狂风顿时掀起,席卷四周。
以阎王为中心,整片杂草丛都向后倒去,犹如散开的波浪,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下一秒,草丛齐齐被狂风削去将近一米的高度。
草叶纷纷扬扬的吹刮上天。
燕时洵惊愕的转身看向阎王,没想到对方会做这样的事。
阎王却挑了挑眉,总算是因为眼前开阔的视野而身心舒畅了起来。
他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不是吗?就算在鬼神的埋骨地,力量被压制,但这种小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燕时洵:“……可以,但不太有必要,又不是看不到。”
阎王:“……不,是非常有必要。”
他上下打量了燕时洵两眼,疑问道:“小蠢蛋的记忆中,人间有一种说法,叫凡尔赛。你现在是不是就在凡尔赛你的身高?”
燕时洵快被气笑了:“你要是能看到小病的记忆,就也该知道,以往被人骂凡尔赛的,都是他。”
“不过,你现在也终于体验了一把被凡尔赛的感觉,不是吗:)”
阎王:……好烦!
他刚刚因为视野清晰而带来的好心情,成功被身高问题毁掉了。
最糟糕的是,阎王环顾了一圈,发现四个人中,自己竟然是最矮的那一个。
阎王顿时有种想要把小蠢蛋拖出来揍的冲动,想要问问他,为什么总是自己在给他背锅?
他一直对自己当年的死亡没有后悔遗憾过,但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有些怀念从前。
——最起码比现在高很多!
“啧。”
阎王不快的捏紧了手中折扇。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看向四周的眼神更加带着仔细,想要立刻找到点异常——最好是来个厉鬼。
可以让他揍一顿出气。
不知道是否是周围的鬼魂也都感受到了阎王的戾气,直到他们快要走进村庄里,都没有半个鬼出现。
山谷间静悄悄的,只有夜风从山峰间呼呼吹刮着,像是厉鬼哀哭。
杂草晃动,发出一阵阵哗啦声,几人在泥地里留下一串脚印,泥点飞溅在杂草上。
阎王不得不拎起自己的长衫下摆,颇有些嫌弃自己脚下的泥地。
直到他发觉,自己的布鞋下面,传来明显的坚硬触感。
“……嗯?”
阎王疑惑的站住了脚步,为了确认什么,还试探性的向下用了些力气。
“怎么了?”
燕时洵停下脚步,转身询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不是。”
阎王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个形状……很熟悉。”
“很像是,头骨的弧度。”
“我毕竟做过几千年的阎王,对于这种东西,我比你们人间的法医还要熟悉得多。我第一次见尸骨的时候,法医的太爷爷都还没出生呢。”
阎王说着,便弯下腰,手中折扇指向正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片烂泥。
风刃旋转着将烂泥清扫到一旁,露出了阎王之前踩着的东西。
果不其然,被埋在那里的,确实是一颗头颅。
那头颅上的血肉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了白生生的骨头,草根从空洞而灌满了泥土的眼眶中冒出来,在土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骇人。
但引起燕时洵注意的,却是那头颅顶上明显的裂缝。
虽然缝隙已经被泥土填满,却反而清晰的显露出曾经伤势的走向。沿着一个中心向外四分五裂,就连最坚硬的头盖骨都已经粉碎。
这分明是被人用重物击打头颅而死。
虽然年限已久,又被土壤和虫蚁污染,很多痕迹都再也无法找到,让燕时洵无法分辨出这伤口到底是生前还是死后形成的。
但是以村长的所言来看,百年前这里的大面积死亡是由于染病,在那个时期使用的义庄,即便有残留在此的骸骨,也不应该有这样明显死于外力撞击的伤势才对。
燕时洵走了回来,在阎王身边蹲下,严肃的仔细观察着那颗头骨。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裹在手上,伸手去将那颗头骨从泥地里捧出来。他本以为骸骨的其他身体部分应该会被埋在泥里,所以预估之下,用的力气也要大些。
却没想到,泥里根本就没有其余的骸骨,只有这孤零零一颗头骨。
于是燕时洵反而用力过猛,差点没有向后倒去。
好在邺澧一直都伸着手臂虚虚环着燕时洵,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于是恰好弯下腰将他迎了个满怀。
上一篇:被迫玄学出道后我红了 中
下一篇:室友是只垂耳兔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