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只有少数几名道长身上还剩下绷带药粉等应急物资,却要供应所有轻伤重伤的道长。
更何况在粗略包扎了伤口后,道长也无法得到休息静养。
没有奢侈的时间可以留给伤口,等着伤口愈合。
道长们依旧活跃在战斗第一线,根本无法顾及到依旧受伤的躯干,无论是攻击或躲避,总是要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撕裂。
鲜血一层层沁染透绷带,将原本藏蓝色的道袍染得深红如黑色。
到了现在,每一位道长都是在强撑着,勉强自己去应付木雕偶人,所有人的状态都糟糕到了极点。
但没有任何人叫停或退缩。
即便体力严重透支,伤口牵扯着肌肉,疼痛使得动作越来越慢,随之而来增添在身躯上的伤势也一道道增加,但道长们的眼睛,却依旧坚定不曾动摇过信念。
——那些被困在荒村里的人们,那些他们要保护的生命,承担起的责任,都让他们不敢松懈。
更不能倒下。
道长们咬牙应对越来越多的木雕偶人,但动作到底是迟缓了下来。
“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的体力迟早都会被透支空。必须要想个办法,不能在继续这样下去,被邪祟牵着鼻子走了。”
其中一名长须道长在反杀了一个想要偷袭他的木雕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的靠在旁边的砖墙上,力竭到肌肉不可抑止的在剧烈颤抖,手脚都逐渐失去掌控,连支撑着他站立都做不到。
旁边的道长眼疾手快,一剑扫过来,挥开了几个发现了长须道长的虚弱而想趁机攻击的木雕。
但躲过了这一次,终究会有避不开的时候,继续下去,情况只会恶性循环,直到所有人都再也没有了对付鬼道的力量。
“鬼道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它把先前进入荒村的节目组人员扣下,放在不知道哪个地方,就是为了将他们当做人质,用以牵制我们的行动。”
长须道长苦笑着摇头:“鬼道早已经看透了我们所有人的弱点,它清楚怎么才能让我们主动跳进绝境里……即便我们知道这是鬼道一手策划的结果,却也做不到无视,就算不甘也只能主动走进来。”
“这就是鬼道吗……”
长须道长怔愣,脸上的苦笑掺杂了丝丝缕缕的绝望:“虽然它诞生于鬼气,将鬼魂当做生灵,而生人为邪祟。但它终究还是道,能与天地大道抗衡争夺的存在。”
在西南地区和滨海市,鬼道甚至压倒了大道,群鬼越过了大道规定的生死界限,横行人间。
这样的存在,他们又如何能够战胜?
连一丝希望也看不到的前路……令人无法抑制的绝望。
其他道长的心情也极为沉重,知道长须道长说的都是现实。
即便残酷又沉重,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能杀一个鬼就杀一个,能救回一条性命就救回一条。”
另一位道长喉咙干涩:“但如果,我们连对方是人是鬼都分不出呢?”
最可怕的情形,就是他们有力气,却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误伤自己人。
那种愧疚所带来的痛苦,可以让任何一位修道有成的道长,毁于一旦。
但比起自身的痛苦而言,道长们更加害怕的,是自己的行动会害了行踪不明的节目组众人,使得对面的情况雪上加霜。
他们不怕死,却害怕因为自己而导致其他生命的死亡。
一时间,死寂和苦涩在道长们中间悄然蔓延,所有人都不再言语,只是专注低落的思考着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先前不知去向的李道长,忽然在众人身后远处,重重冷哼了一声。
“磨什么洋工呢?怎么,按小时付你们钱是吗?还是你们准备留着这些邪祟给我当礼物?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们啊,小崽子们?”
李道长的声音不满,话语更是毫不客气。
但那嫌弃又暴躁的语气,却让所有道长都产生了亲切感,意识先于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有道长都相信,只要李道长在,这位海云观辈分最高修行最深的师祖在,那么不管是如何艰险的局面,就都可以被顺利解决。
天,就不会塌。
李道长不留情面的责骂,却像是为所有道长注入了继续坚持的动力。
他们惊喜的回头向后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夜幕下冲天的火光。
以及伴随着火星,被风吹扬起来的纸钱。
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落下,为亡者送行,却在触及火焰的一瞬间被点燃,在火焰燃烧的轻微声响中,火星伴随着未烧尽的纸片飘散。
所有道长心中一惊,不知道这场大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都烧到这种程度了,他们才刚刚发现。
甚至如果不是李道长主动出声,他们还根本发现不了。
这样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令所有道长都再次对荒村加深了戒备。
而随着众人的视线从大火上移开,李道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他背手而立,站在燃起大火那户人家的院门前,雪白的发须轻轻漂浮,火焰倒映在他苍老却精神矍铄的眼睛里,像是太阳在他眼中燃烧。
生机勃勃,不曾断绝。
刚刚还不可抑止的怀疑自己能否战胜鬼道的道长们,顿时感觉新的希望落进了自己心中,就连本已经力竭的身躯,都重新充满了力量。
保护生命的意志和信念,终于压倒了一切怀疑和绝望,作为新的动力,支撑起道长们的行动。
但是很快就有眼尖的道长,发现了李道长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血液濡湿了道袍,又顺着衣角滴落在李道长脚边,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道长惊诧,短促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指着李道长脚边的血泊:“师祖,您,您受伤了!”
李道长却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即便胸口的血液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出,他的面色也苍白灰败,但这样严重的伤势,却好像半点都没有影响李道长的动作。
他横了那惊叫出声的道长一眼,嫌弃道:“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受伤吗?怎么啦,我就不是人不能受伤了吗?我是你师祖!没资格受伤?”
有道长哭笑不得:“师叔祖,这不是您辈分高就要受更多伤的事啊,我们没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担心您,您的伤看起来太重了,而且……”
看起来并不是被重物利器所伤,反倒像是,邪祟造成的伤口。而被邪祟所伤的危险和棘手程度,远远大于普通的伤情。
后半句,道长没说。
但其余所有人,都已经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向李道长的目光也带着担忧和焦急。
李道长不在意的随手挥了挥,就迈开脚步向道长们走去:“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事情做完了?都多大的人了,你们几乎都有弟子的人,怎么一点当师父的样子都没有。”
“要不然等你们回海云观,就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孙一起重修算了。”
李道长嫌弃道:“哦,还有宋一也干脆一起。”
道长们:“…………”
他们好像,不小心把宋道长师徒也一起坑了?
但等道长反应过来,立刻就上前一步,言简意赅的向李道长说明了刚刚的情况。
“不是我们不作为,只是,这种人鬼不分的情况下,我们实在是不敢。”
道长苦笑:“要是真的误伤了一个……”
李道长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清楚对于这些道长们而言,现在的情况确实棘手。
天资卓绝之人总是无法理解普通人,常常疑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普通人都无法理解。
道长在听李道长沉稳讲起灵堂中的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在知道了李道长伤势的来源时,也一阵阵后怕。
但他感觉,自己更像是数学不及格的学生,在被费曼注视着疑惑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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