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再次浮现,晏画阑可怜兮兮地抖了抖羽毛。
霜绛年似乎丧失了捉弄他的兴致,声音听起来比往常更轻:
“你身上留有追踪香,要连泡三天药浴,否则其它修士还是会循着味道找过来。”
晏画阑这才知道,之前这人让他泡药浴是为了他好。
霜绛年见他抵触水,没再说什么,和衣踏进浴桶,用行动表示自己会陪着他。
晏画阑心魂一飘,但看到霜绛年没什么活力的样子,他心里又不太舒服。
霜绛年疲惫地靠着浴桶,满头青丝铺散在水面上。
他一手托着小鹌鹑,一手撩起一药水,往小鹌鹑身上撩泼。
动作很慢,洗一会儿,停一会儿。
晏画阑感觉对方心情很低落。
羽毛遇水,他忍不住支楞起羽毛,变成一颗圆滚滚毛茸茸的毛球,晃着尾巴抖掉羽毛间的水珠。
然后,他就被人摸了一把小翅膀……哦不,肱二头肌。
晏画阑:?
他不清楚这个摸翅膀的动作有什么实际功能。
好像只是阿年哥哥兴之所至,想摸他,就摸了一把。
晏画阑莫名就觉得,霜绛年像是很喜欢它妖形的样子。
这么一想,他的妖形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晏画阑骄傲地挺起胸脯,翘起光秃秃的尾巴。
霜绛年又伸手指戳了一下他蓬松绵软的胸脯。
晏画阑:“叽叽叽!”
哦哦哦摸他胸肌了!
他的胸肌是不是手感超好,结实又强壮?
谁料霜绛年开口就是一句:“真可爱。”
晏画阑的羽毛又一次炸了起来。
“可爱”好像不是什么形容大妖怪的好话,不过既然哥哥都这么夸他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晏画阑逐渐接受了自己“靠卖萌以色侍人”的角色定位。
恍惚间他想到,不是他在饲养哥哥,而是哥哥在养他。
自尊心有被伤害到。
不过,哥哥开心就好。
毕竟“食物”的心情,严重影响到口感呢!
*
这一次变回妖形的时间不长,夜半,晏画阑昏昏沉沉地醒来,就发现自己成功变回了人形。
他回想起之前一整天被欺负的经历,就要去找霜绛年欺负回来,一雪前耻。
晏画阑轻手轻脚地走过竹廊,月光落下,清清冷冷的银白。
竹楼过分安静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股奇怪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全身寒毛竖起,突然迫切地很想见到阿年哥哥。
为什么他有一种……霜绛年会消失的预感?
转过竹廊,晏画阑探头进房间,只见人族正好端端地躺在藤椅上,像是在假寐。
晏画阑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装着蛇脸男魂魄的净水瓶摔碎在地上,旁边散着魂魄破碎的渣滓,似乎是已经被人搜魂过了。
竹架上,琉璃鱼盆中的鱼儿翻起了鱼肚白,只有鱼鳍在微不可察地晃动。
晏画阑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去,临到近前又迟疑了。
不对,呼吸声怎么这么轻?
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他定睛一看,只见月光下霜绛年脖颈上冷汗密布,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他胸口起伏轻微又沉缓,仿佛在耗尽全身力气维持呼吸。
晏画阑瞳孔猛缩。
“阿年哥哥?”
没有回应。
他无措地摇他的肩膀,又伏在对方胸前仔细谛听。
心跳声微乎其微,灵气也支离破碎——这样的情况,晏画阑只在濒死的人身上见过。
他脑海一片空白:“之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死人,晏画阑见过许多。
他看着他们死,在他们的求饶和惨叫中,吃掉他们的修为与魂魄。
这个人族,本该也是他的食物。
他伏在霜绛年身上,尖牙抵着对方柔嫩的脖颈,低声喃喃。
“醒醒。……再不醒来,我就要提前吃掉你了。”
少年嗓音里满是不自觉的惶恐。
“吃掉食物”——这个本来晏画阑每天都会做的事,突然变得无比可怖。
他不明白这恐惧为何而生,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不想早早地吃掉这份食物。
——他要救人。
救人性命的方法,晏画阑只知道一个。
在记忆深处,娘曾告诉他,他们一族能通过“双修”之法,将自己旺盛的生命之火分享给另一个人,抵御恶疾。
晏画阑抖着手扒开霜绛年的衣领,紧紧抱住他,肌肤相贴。
……然后就这么字·面·意·义地贴了一会儿。
晏画阑狠狠地落泪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来着?
没人教过他啊。
第8章 算是间接亲吻吗
再之后的事情就要看本能了。
似乎有人这么说过。
晏画阑怕自己太重压疼了人,于是用俯卧撑姿势趴在霜绛年上方,努力感受所谓的“本能”。
但是,除了紧张到心跳超快以外,他只有“以前为什么不多学习如何双修”的后悔。
以至于,当[呜呜]的哭泣声响起时,晏画阑还以为那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泪眼婆娑地眨了眨眼。
这个童音,他以前好像听到过一次。
——那次他从倒塌的竹篱下抱出霜绛年,就是这个声音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你是谁?”
系统大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按理说只有晏辰可以听到啊!]
晏辰?
晏画阑疑惑。
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急促地问:“你口中的‘宿主’是阿年哥哥对吗?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救他吗?”
[宿主腰间有一根烟杆,点上让他吸一些烟雾;等他有意识了,他胸口衣襟里的小瓷瓶里面有丹药,一次要吃两颗!]
它话音未落,晏画阑就点燃了烟杆里的花木碎屑,将烟嘴递到霜绛年唇边。
霜绛年的嘴唇惨白泛青,完全没有自己吸入的能力。
……若是以口哺烟呢?
晏画阑想都没想,就自己大大吸了一口烟存在口中。
过于辛辣浓郁的烟气直冲印堂,他忍住想打喷嚏流眼泪的本能反应,对着霜绛年的嘴唇低下头去。
原来那烟,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或者戒不掉的瘾。
晏画阑很心疼地想。
那是哥哥病痛中赖以生存的药啊。
*
霜绛年的意识很浅。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吵嚷,他听不清,只觉得自己在一直下沉、下沉。
前胸后背闷痛,他竭力呼吸,却捕捉不到一丝空气。
上辈子他犯心脏病濒死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不久前,霜绛年对蛇脸男使用“搜魂”,获取了他灵魂中最深刻的记忆。
在蛇脸男过去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他的师兄,孟客枝。
暗地里,孟客枝是无情道尊的大弟子;明面上,他则是乐宗首席弟子,仙盟最年轻的执事者。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连杀人都能杀得润物细无声。
“进入秘境之后,我想你帮我确认一个人的死讯。”
搜魂记忆中,孟客枝这么对蛇脸男说。
他打一把青竹伞,背后一台瑶琴,端的是光风霁月,笑起来是如沐春风。
“把他的尸体,还有心脏里的法器带给我。”
他凝眉一叹,微微苦笑。
“我也不想的……可惜了。”
见到这一幕,霜绛年只想冷笑。
确实可惜。
他师门这一派无情道要“斩三尸”、“灭人欲”,越是伤害所爱之人,越能证太上无情的大道。
“但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师弟。”犹记年少时,孟客枝笑吟吟地搂着他的肩,“区区修为,哪里有和师弟赏月弄花来得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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