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过冬御寒是托词,我说了那么多,其实真正想说的只有最后一句话——别让北方人看了笑话。”
仇炼争道:“你说的这个北方人,是说北地三公子之首的聂楚容?”
我点头:“我帮秦照川料理了孙杏昌,又说了那番话,他应该能听懂我有和他联合对抗聂楚容的意思,所以他接下来不会再派人来刺探骚扰我们,我们暂且在这城里歇息几日,等伤势稳定了再走。”
小常却道:“可现在走也没什么不好啊,这地方又阴又冷,呆着做什么呢?”
我道:“我们若在这儿出事儿,都算在秦照川头上,所以他不敢让人过来袭扰,而有他在城中压制,别的势力也不敢造次。倘若现在离开他的势力范围,别方势力来袭扰我们这群伤患,那反倒是不安全了。”
小常听明白了,笑笑:“所以他现在不但不敢在城中生事,还得弹压别的势力,叫他们不敢来袭扰咱们?”
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就是这个道理。”
可仇炼争却面色一凝,骤然止步。
他一停,我也跟着一顿脚。
果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个不同寻常的人。
刚说不会有人来袭扰呢,这位就来了。
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兄,正在面摊前默默坐着,见我们看去,还抬头发了一丝笑。
是老七。
我咋给忘了呢,秦照川敢弹压别的势力,但给他再多势力,他也不能去弹压住一个老七啊。
这位大佬此刻已换了那高调奢华的红纱金莲衣,只以素装见我、却在无端发笑。
其实他若是不笑,就是我见过的最甜美清纯不做作的逼王。
可这会儿他冲我一发笑,那就不对劲了,笑起来那唇角像被一把刀给割了,面部肌肉被无形的线扯着往上提,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超现实感,竟看得我有一种直面东亚鬼片的错觉。一时间我头皮发麻,整个人一哆嗦。
骤逢此笑,仇炼争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身上瞬间一僵,气息死寂凝滞,但一察觉到我这一哆嗦,他干脆也不管了,迅速跨步向前,像老鹰护鸡仔似护在我身前。
小常从冻结中醒转,也护在我身边。
老七见我们如此严肃,忽的皱眉、止笑。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笑起来并不可爱。
别人笑时算甜美,他不笑的时候才甜美。
他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么?”
我马上对着身边的小常道:“你先去客栈与冯璧书他们汇合。”
小常极力反驳:“我一走,那不就只有仇炼争留下来?”
我瞪他:“对,我就是要他留下来,要你先走!”
小常虽极力不愿,但被我一瞪二踩脚三攥拳的情况下,只能无奈离去。而等他那高大身躯消失在了远方的人群里,我一转头,收厉色,含微笑,轻松又随意地拉着仇炼争的大手,都坐在了老七的对面。
老七一瞧见我俩这手拉一块儿,眼一亮,笑道:“你们是朋友?”
我摇摇头:“不是朋友,但要比朋友更有情,也更仇深些。”
仇炼争手上一震,一时之间像被这句话给击中,他忽侧过头,无比认真地问我:“这么说……你承认是有情了?”
……都这么紧要的时候了!你还要发挥你的断句天赋?你个深肌大胸的家伙,就光听前半句不瞅后半句么?
我冲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然后不理他了,只看向老七道:“多谢你的护送。”
老七道:“不必。”
我道:“你是专门在这儿等我?”
老七道:“因为我知道你想找我。”
我笑道:“我找你是有一件小事。”
老七随意一笑:“你想杀我?”
……啊……这……虽然我确实有一点想挑战你,毕竟这辈子从来没谁一见面就差点掐断我的脖子,但你们甜美系逼王都这么直白的吗?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
你这一笑,我简直就在重温前世的恐怖片,今晚上要是因此发噩梦,我都得掐掐亲亲仇炼争的胸肌我才能睡得着啊。
老七瞬间止笑。
好像一下子看懂了我的心思似的。
但他一开口,那口气却还是字句随意。
“若是想要杀我,那确实是一件小事。”
我这就好奇了:“杀你是小事儿,那什么是大事儿?”
老七伸手一指:“这……才是大事儿!”
他说的大事儿,就是面摊老板端来的四碗热气腾腾、香风阵阵的牛肉汤面!
汤水红中泛油,荤气配着清气一道袭向鼻尖,实在是还未入口,口水就已经自然而然地在舌苔泛滥,肚子更是盎然一鼓,嗷嗷待喂。
老七把四碗汤面一摆,目光似也被牛肉汤的热气给熏得明亮而通透了。
“吃饱饭,才是人生大事。其它的事儿再大,那都是小事儿。”
仇炼争目光一冷:“倒是多谢你请客……但我可不是能被区区食物收买的人……”
结果还未说完,他瞪向了正在低头吃面的我:“你怎么这么快就开吃了?话都还没说完呢!”
我吸溜完一簇面,擦擦油光泛滥的嘴,无所谓道:“你不能被食物收买,但我可以啊。”
仇炼争什么时候产生了一种我不能被食物收买的错觉了?
他忘了自己打赏的那些甜食了?他傻子吗?
仇傻子见我如此义正言辞,以一种恨铁不成钢地口气地恼道:“不过是区区一碗牛肉面!”
我继续吸溜完一簇面,砸吧砸吧嘴,一脸蔑然、鄙视:“是四碗面!你这人算数功夫谁教的?”
仇炼争刚想呵叱我几分,结果下一秒,他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响,可见那些独守空闺的胃液,是在肚子里头如何翻江倒海了。
这人一无奈,干脆也低头吃了几口面,喝了一点儿汤,可惜吃得斯斯文文的,也不和我一起砸吧嘴,怪扫兴的。
老七倒是在一旁耐心地等着、瞧着,眼中时不时地露出奇怪的笑意,丝毫没有方才那副盛气凌人、横走天下的霸道。
所以吃完三碗面后,我摸摸肚子,冲着老七道:“多谢请客了。”
老七道:“现在大事儿解决了,我们可以谈一谈小事儿了。”
我笑容一收:“在那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老七道:“请说。”
我道:“梁挽这三个月来一直在给你寄信、求援,可从未收到过任何一丝消息,你去哪儿了?为何会在‘照天耀地门’的那棵树上出现?你睡觉的时候难道没听到我们闹出的响动?”
老七沉默片刻,道:“我在近期才收到了梁挽的消息,一收到,我就来了这‘照天耀地门’。”
我诧异:“你竟提前来了?你是想来救阿渡?”
老七道:“我来的当夜,披一身夜行衣潜进了‘照天耀地门’,本来是想先救阿渡,然后顺便去杀一下秦照川。”
顺,顺便杀一下此地最大帮派的首领?甜系逼王就这么随意的嘛?
老七叹道:“可我没找到阿渡,只找到了秦照川,而且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地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堂堂一代帮派魁首,武林枭雄,在那时处于毒发状态,整个人疼得在地上翻来滚去,疼得口吐白沫、嘶吼不止。而那时,孙杏昌就在旁边,喝着茶,翘着二郎腿,冷眼看着他在地上受尽折磨,潦倒落魄如一条老狗!”
我一瞬间震惊了:“怎会如此!?”
我知道他俩不对付,可我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对付法儿啊。
老七道:“后来等秦照川毒发到忍受不了的时候,孙杏昌就给他喂了药,然后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就离开,我再进入房间,亮明身份,秦照川就告诉了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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