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苦昼短02
傅秋锋能追到此地,容璲倒也颇有底气,自然不依不饶,伸手拽住傅秋锋的领子拉近,凉丝丝地冷笑:“回宫?等回宫之后,朕先堵了你的如簧巧舌,赏你五十大板,届时你还有力气禀明吗?”
“呃,陛下圣明,罚的对。”傅秋锋暗中给自己点了根蜡,“臣一定努力。”
容璲气急,猛地搡他一把,站起来低声骂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傅秋锋真诚地眨眼站稳,正待赔罪发誓,隔着一层房门在大厅换衣的舞女已经收拾好了,敲门进来,瞅见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不合时宜地脸红了红,侧头抬手挡住脸颊,似在忍笑,又似羞于直视。
这两人差不多高,但幸而都不算肌肉虬结身高八尺的大汉,蓝衣清秀朝气,红衣妖魅倨傲,舞女的目光从眼角斜射出来,在两人之间流连,若是不知道这两人是男人,她只会感叹世上竟有这般气质出众容貌上佳的女子,但知道了以后……好像更微妙的值得欣赏起来。
而且人们大多会对女子放松警惕,看着两人惟妙惟肖的女子装扮,她的紧张竟然都消散了不少。
“时候差不多了。”舞女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两位好汉……好、好姐妹,越是接近主人的观舞台,路上巡逻的人就越多,虽然不知为什么这个月撤走了不少,但一定还会有人盘问,你们就说是月初随刘妈妈来的舞女,要学习怎样伺候主人。”
容璲只得暂时放下对傅秋锋的诘问,谨慎道:“还有何处需要注意?”
“嗯……你们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吗?”舞女问,又福身道,“奴家怜玉,最好取好读的小字,还有年纪,我今年十七岁。”
傅秋锋正准备构思一个足够不引人注目又不太敷衍的艺名,就听容璲十分敷衍道:“我叫阿容,他叫阿秋,他二八少女,我年方十九。”
傅秋锋:“……”
他先不管让他鸡皮疙瘩抖一地的二八少女,心想如果大奕历代先祖知道了容璲拿国姓这么祸祸,怕是要在太庙显灵群殴这不肖子孙。
“噗……”舞女也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尽力板起脸,“我……我不是要嘲笑你们,好汉饶命。”
“我通常不对女子动手,怜玉妹妹安心。”容璲微微扬起下颌,双臂环抱胸前,“就将我们当成姐妹也无妨。”
傅秋锋愕然转头,没想到容璲是这样的皇帝,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角色,只是他像个富贵人家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实在不像卖笑跳舞讨人欢心的舞女,应该有一群人围着讨他欢心才对。
“我走前面,您能不说话就不说。”傅秋锋用肩膀碰了下容璲,偏头提醒。
怜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容璲虽然威胁了她,但从未表现出半点鄙夷不屑,她越发好奇容璲到底是何方神圣,低了低头,深吸口气平复心跳给两人带路,同时讲上一些值得注意的零碎细节。
路上只遇到了两次守卫查问,而且并不认真,和怜玉调笑几句就放他们通过,怜玉也很是惊奇,回头低声道:“往常都要遇到三次以上的关卡,真不知这群粗鲁的官兵为什么走了。”
容璲若有所思,傅秋锋不解道:“你说他们是官兵?”
“他们有兵器,而且穿盔甲,我以前还听见主人的来客互相称呼什么大人,将军。”怜玉说,“如果不是官兵,还能是反贼不成?……天哪,不会吧。”
“即便是反贼,也与你们无关,你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容璲探听道。
“我从未见过他的脸,他一直戴着面具,也不是每天都在,但隔三差五的来,在的时候观舞台载歌载舞,他身边却从不留人过夜,没有姐妹知道他的模样,我自认相貌不错,也试过给主人敬酒,但他却不买我的账,好像什么美女都不能入他的眼。”怜玉稍减不安,放慢了脚步,身后就是容璲,她本以为会撞进容璲怀里,但容璲脚步一错闪了开来,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并未触及她的身体。
“地面石板不平,姑娘小心。”容璲淡淡地说。
怜玉脸色腾地红了,她突然分外惭愧自己的心思,裹了裹罗衫纱衣:“……我觉得,主人肯定是心里有人,说不定是爱慕的女子不在了,才这样夜夜笙歌排解寂寞。”
傅秋锋心说女人总是喜欢想象美好的感情,才会轻易就受伤害,他一瞥容璲,容璲的想法也写在脸上。
容璲嗤笑一声:“把真相想象的太过凄美,最后一定会被男人伤得痛彻心扉。”
“您是在关心劝告我?”怜玉一怔,赧然道,“我……我觉得您这样的男人不会伤女人的心。”
“你并不了解我。”容璲挑了挑眉,“也许我会伤你的身。”
怜玉抿唇忍笑,垂着头快速的眨了眨眼,小声说:“反正我已经被你拉上贼船了,不管伤身伤心,你都不能扔下我,不然我就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喜欢的姑娘。”
傅秋锋越听两人的对话越觉得哪里不对,他有点怪异的不爽,腹诽容璲那一后宫的绝色嫔妃放着不调情,跑出来一趟倒和舞女调情,难道真是喜欢这种野生的刺激感?
“咳。”傅秋锋干咳一声,“快到地方了吧,都小心一些。”
容璲斜睨傅秋锋一眼,在心里认定傅秋锋肯定是吃醋了,连他和舞女说几句闲话都吃醋,看着他后宫的嫔妃岂不是更堵?怪不得始终不肯对他的刻意引诱松口,一旦越过这条线,往后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酸楚无奈。
他们跟着怜玉来到一处独立的洞穴空间,洞口挂着珠帘,站着两个执戟的守卫,傅秋锋透过珠帘往内一看,只见观舞台开阔喧闹,灯火迷离。
山洞的岩石地面铺着织纹艳丽的地毯,五名女子正在跳舞,四周用石栏围起,石栏下一侧是乐师,一侧是婢女,正对面筑有高台阶梯,上摆屏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坐在屏风前的扶手椅上,椅背灿金耀眼,雕九龙盘踞,如同金銮殿上龙椅在山中的复刻品。
“两位哥哥,我带新人来见主人。”怜玉悄悄捏了下掌心,赔笑道,“主人今日可还尽兴?”
“我看主人心情不佳,你们小心伺候。”守卫一扬头,“快进去吧。”
“你们慢慢走过去,站在婢女那一列。”怜玉指挥道,“我去公子对面那边的帐幔后准备。”
容璲点点头,和傅秋锋悄悄过去。
台上的一舞还未跳完,水袖和裙摆扰乱了视线,傅秋锋若无其事地暗中打量台阶上的公子瑜……那应该是公子瑜无误,一样的面具,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眺望下方,有种审阅大臣的严肃感。
傅秋锋回头对容璲悄悄点头,示意他确实是公子瑜,容璲盯着高台,心头翻起波澜,他慢慢闭目压下这阵杀意,隐蔽地扫视周围,寻找不起眼的边角旮旯。
舞曲终于将尽,但珠帘突然被掀开,一个守卫快步进来,登上台阶,在公子瑜耳边说了几句。
公子瑜稍一抬手,舞乐顿止,所有舞女和乐师纷纷匆忙跪下,忐忑地听候发落。
守卫退出门去,山洞乍然寂静,一滴水落地的声音空旷寥远,婢女也都跪了下去,容璲尽量躲在傅秋锋身后,有裙摆遮挡,他屈膝蹲下,好在所有人都很紧张,没人在意容璲的动作到不到位,本来在帐幔后面准备下一曲的几个姑娘也都小跑出来,跪到了台上,怜玉逐渐恐慌起来,跪在一群人里有些颤抖。
傅秋锋单手放在身侧,飞快地朝身后打了两个手势,意思是若是身份暴露不可恋战,他吸引敌人注意,让容璲趁机逃走,再到走廊汇合。
容璲瞟了眼他熟练的布置,心里冷哼,伸出指尖掐了傅秋锋的手心。
傅秋锋猛然撤手,就在这时,洞口外的哀求和呼救声终于清晰起来,方才的守卫带人押来四个男人两个女人,让他们跪在台阶下,不多时又有守卫带来两个男人,这些人有的裋褐草鞋,荆钗布裙,也有的珠光宝气光鲜靓丽,只是被反绑了双手,个个都面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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