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意调查,这件事就像是一阵的玩笑,早早就淹进了时间的流河之中,如今要是去问那些曾经笑过的人,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惊讶还有这样的传闻。
之后小世子被托给江南外家,京都就更将此事抛至脑后。
江南与京都,素来有种微妙的对峙感,两相藏着事,也就没多少人再关注送走的小世子。
卫珞并不意外陆淮知晓这则几乎快要消失的传闻,他顿了下,像是怕惊了什么人,说出的话又轻了一度。
“都说几位大儒被恶劣小童给气的挥袖而走,但这几位名满天下的大儒,却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说过半句。”
卫珞喃喃,再开口更像是与自己说话。
“若外界传闻都是假的,先生们便不是被气走的。”
“先生们未曾生气,那又为何不从善如流,顺势成为世子之师?”
一位有着圣人之姿的幼童,是无数名士求之不得的宝贝徒弟,那将会成为他们意志的传承者,秉承自己的一切,走向他们看不到的未来。
宝贝就在眼前,他们却都离开了。
卫珞没有说出后半句,陆淮却挑眉,他不懂卫珞心中深沉无比的顾虑,对于那些忌惮更是不屑一顾。
“所以,是哪些先生教不得一个孩子?”
陆淮忍不住大笑,“卫珞啊卫珞,我看你是魔障了。”
“你以为他是天上掉下的神仙吗?几位名满天下的大儒竟然教不了一个幼童?”
他断言,“我看是先生们不愿多造口舌罪孽,闭口不谈罢了。”
陆淮此话说的肯定,心中却只肯定了六层,实在不是他说服不了自己,而是当朝帝王的身影屡次出现在谢辰的身边,让他根本放不下那一丝古怪的直觉。
陆淮说的信誓旦旦,卫珞一句话就将他打了回去。
“那为何,今日解元是他不是我?”卫珞面无表情。
陆淮与他对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在一堆的信息淹没下,竟真的冒出了一个与卫珞相差无几的念头。
天上真能降圣人?逼得当世大儒都不敢妄言收徒二字?
第239章 拓印答卷
陆淮回去的时候,因为卫珞那通话久久睡不着,那些话总是有些神神叨叨,或许又因为是从心思素来藏得深的卫珞口中说出来的。
当身为大理寺卿的父亲下了值后,差人叫他先是问了近些时日的功课,又略显满意的说了句他今日刚出的名次,看上去要比陆父之前预估的成绩要好。
陆父连连点头道:“看来你平日与卫家公子交好也没有带坏人家,先前你整日约着他出去,我都要担心卫尚书要上门说我教子无方。”
“如今看来,你还是从卫珞身上学了一些东西的。”
陆淮原先还要辩解几句,转念又随着陆父去说,身为大理寺卿的父亲素来严苛威严,难得从父亲身上见到几分满意的神态。
见陆父说的差不多之后,陆淮试探着提了一句,“父亲,你知晓今年京都贡院的解元是谁吗?”
陆父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淮一眼,“你也别想着从我这里套消息了,今日定国公世子回京甚得圣上喜爱,已被宫中留宿,等到明日他出宫之后,你自己约他去问吧。怎么说,你们还有一段同窗的情谊在。”
陆淮惊愕,“宫中留宿?”
可这位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京考的试,又是何时离京再返的京?
陆父说完之后,大手一挥,示意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陆淮离开时,慢了半拍的想起,那半分同窗的情谊,是指那位上课发懒他看顾提醒的情谊吗?
今日他谢辰名讳高挂榜首,他当日好意照顾,如今真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
不是人人都有如卫珞陆淮这般眼界与见识,更是有许多人从未见过定国公世子一面,可有些事情便变得好笑起来。
纵使未曾见面,纨绔朽木的印象却在他们口中鲜活无比,堪比多年至交好友。
质疑之声铺天盖地,却没有人敢蠢到真的去上诉什么,只是没有信服力的事情,终归在京都的学子圈子里有些站不住脚。
什么猜测的都有,到底存了三分不肯真的相信,本就已经生来富贵,如何还有一副天骄之姿。
正主却两袖轻松,拿着御赐的赏赐,回了定国公府。
而当谢辰站在定国公的面前时,外面的质疑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谢辰被面露喜色的娄开迎至祖父身前时,老国公正无比认真的看着一副拓印的长卷,长卷的长度像是几张考卷拼贴而成,纵然定国公的书案上只放了几本附庸风雅的古籍,也有些容不下这张长卷。
谢辰笑着见礼,眸眼弯弯,不见昔年散漫风流,高雅自持,竟有几分大家名士常年养出的肆意风流,他一开口,又将画中人给落到了现实。
“祖父,孙儿又回来了。”
久不曾见面的孙儿没有招来专注看着长卷的定国公,他依旧专注看着长卷。
定国公早年不识字,后来有条件也基本学了些,只不过学的浅,很多道理一知半解,他也不曾自卑,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许多,足够他受用一生。
这份让人很舒服的自信,即使偶尔闹了笑话,也未曾让人耻笑。
久而久之,定国公几乎没有这般在文字中,堪称如痴如醉看着的时候。
他看的久了,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谢辰蹙眉,他上前去看,为之一怔。
这才发现,长卷拓印的内容,正是他的答卷。
似乎发现描摹不了字体的风骨,在几行字之后,后面的字体就换成了拓印者习惯用的,内容却是一字不差。
应该是先抄了一份出来,后续又找人拓印了出来。
谢辰无奈又喊了一声,“祖父,孙儿回来了。”
定国公闻声惊的抬头,手上的长卷落了去,写尽边疆风霜的沧桑眼眸,竟微微泛着红,没有什么比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眸中含泪还要给人冲击。
谢辰一时僵住,他再如何巧言善辩,此时也哑了口舌,久久说不出一句。
半晌,谢辰面上有愧,“祖父……”
定国公拦住了谢辰后续的动作及话语,他虽已年迈,起身扶住谢辰的动作却非常有力,稳稳的托住了谢辰要下跪的身体。
“阿辰啊——”定国公复杂长叹一声,“祖父从未怪过你,你我数年未曾见过几面,凭何就能靠着血脉压你一头?”
“我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之前离开京都我也不作强留,只道祖孙缘浅。”
“可我如今却有愧。”
这一句让谢辰皱眉。
定国公拉着谢辰坐下,指了指桌案上的长卷叹了口气,“我愧于你心中有结,以至身怀大才也不远展露于世人,聪明的那个人不是心有傲气的,你却像是磨尽了一身傲气,定是遭遇了什么事。”
谢辰这才明白,他哭笑不得,心中那份傲气何时被磨灭了,只不过转世再来许多东西看的淡了些,藏得深了,旁人自然就难找些。
谢辰拍着祖父的手,认真道:“祖父,你想多了,我这一世的逍遥富贵,都是您为孙儿打出来的,先前不显才,不过是觉得读书当官没有意思,什么都一眼看透,近些时日在外……”
他停了下,才道:“发觉这世上少我一个不算什么,多我一个却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此番天地或许都要翻上一翻。
定国公如今才从这个素来轻笑什么都不说的孙儿身上,看出了几分少年天骄的意气风流,他大感欣慰。
此前脑中的猜测被谢辰三两句给安抚了下去,定国公转而说起谢辰的答卷。
谢辰这才知,他的答卷之前只是在内部几个官员手中流转,后来或许是得了上面的默许,开始摹抄传出,一点一滴逐渐汇成巨涛扑灭了所有的质疑。
饶是识字三两的定国公,也能看出这份答卷的重量,他虽然不像别的读书人一样一目几行快速看完,一句话一句话虽然读的又慢又细,但看到最后依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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