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扣着对方的手,低头咬向抵在下颚处的那根食指,胸腔中一阵闷动,似是在笑。
他低着头,垂散开的发丝挡住了面上神色,从凌乱散下的发丝中隐约可见那惑人眉眼,但笑声在逐渐变大,直到最后整个身体都因为笑轻轻颤动。
楚千泽眸色淡然,指尖被含进了温暖的口中,他能感觉到坚硬的齿关抵住骨头,谢辰每一下随着笑而颤动时,都会带动牙齿在指尖皮肉上的磨动。
楚千泽并不觉得恐慌,指尖处也没有传来痛意,只有温热的触感偶尔扫过指腹。
咬着他手指的谢辰,就像是噙住了一根线,为了防止情绪失控咬断这根线,而保持了最后一丝的理智。
楚千泽压住唇角,却压不住心口在微微加速的跳动,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随着心腔的起伏而沸热,唇心绯色红的愈深,他凑近了些,低头就能碰到谢辰垂下的头顶。
细碎发丝在下颚顶出的痒意不再如之前那样难以忍受,他唇角抿的很重,狭长眸尾却压不住那抹悦色。
贪意在喉间滚动,楚千泽心想,他快要得到这个人了。
从动心开始的痴念,此时沉入眸底,化成了深不可测的幽深。
拿捏天下有什么意思,帝王将一颗心交了出去,便一定要拿回另一颗心。
但他不会随意揉捏这颗心,辛苦求来的珍宝,是要精心供养的。
楚千泽轻轻吻了下低笑不停的公子。
——他的。
帝王手腕的命脉被人扣着,那人的身影却又被帝王困住大半。
玩弄棋局的两位执棋者,从坐下的那一刻,就牵制住了彼此。
天下永安,君子心安。
谢辰缓缓止住笑意。
这君子指的从来不是天下的有识之士,而是永安君本人。
他在意气风发的年纪,遭遇了最黑暗的时代,一个那般骄傲的少年,并不是生来就有救世之心。
他在入世的那一刻,从未想到自己将会踽踽独行,直至最终阖眸,身边也再无同行人。
世人将永安君捧上高台,塑造成了无所不能的圣人,那般耀眼。
以至于谢辰转生后重读圣贤书的时候,险些也以为永安君的人生就该是那样的。
秉持天命入世,扶持明主救世,力挽狂澜镇山河。
就连死后,也有帝王扶棺而哭,守陵七日。
世上的光芒,好似被他一人包揽了。
谢辰口中咬着楚千泽的手指,他随时可以用力泄了所有火气,可是在情绪最激烈的时候,也只记着莫要伤了对方。
理智被拉回,他张唇,玉般的指节没有被咬出多么深的痕迹,却被磨破了皮,沁出几缕细细的血丝。
血的颜色,瞬间就将定睛看去的谢辰拉向了过去。
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伴随了永安君的一生,他救不下路边乞食的老妇,帮不了毅然赴死的友人们,甚至见不到师父的最后一面。
至死,也没有续上千机峰的传承。
哭嚎着的人世,累的永安君心里衰竭。
临死前的永安君在想什么呢?
谢辰碰了下楚千泽渗血的指尖想了许久,似乎不是黎明下的山河,不是为他祈祷的百姓,也不是天下各处垂泪的名士后辈,功成名就被他抛在了脑后,亲友牵绊也被掩在了深处。
唯一的念头,竟是当年十七岁的少年公子,如果下山入的是锦绣般的盛世,定然是个恣意张狂的性子,天下似乎谁也比不上他,到处都会有他的友人。
那样的少年公子来这世上走一遭,四月的春也比不得他身上的光。
可他偏偏费尽了心力,在盛世将启之时,闭上了双眼。
最终留下连他自己都险些记不清的执念。
不知哪路神佛将他送到了这个时代,漫天的富贵倾注在他的身上,盛世正需要人们挥笔却点缀锦绣,他只要向前踏出一步,昔年的永安君就会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存在。
前世阖眸之际所想一切,都会发生。
但谢辰已是永安君,再无少年意气。
这世上,似乎少他一个,也毫无影响。
楚家子嗣单薄,上天却还是送了一个天生帝王给他们,边疆狄戎蠢蠢欲动,却正是少年天骄初长成时。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蓄势待发的王朝,而不是一个将要走向末路的王朝。
所以,这个朝代并不需要一个永安君那样的人。
永安君做不了忠心的臣。
谢辰自此世幼时,就定下了自己的一生。
可偏偏,偏偏遇见一个楚千泽。
这人生下来仿佛不是为了一个正慢步向前的王朝,而是为了那个一心走向末路的永安君。
他循着相反的方向,将那根线绑在了谢辰的身上,前世与此世有了联结的点。
谢辰透过眼前人,第一次看向了这个时代。
他笑看着这个人,也在看红尘人世与锦绣山河。
谢辰唇齿间还残存了几分未褪去的笑意,一张口语句就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他说的不正紧,含情的桃花眸却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描摹另一人的面貌。
“手指痛吗?”
楚千泽长睫微掩,才能止住在谢辰视线下发热的手心,“很痛。”
往日用药水强行褪去武茧的帝王,面不改色又强调了一句,“都流血了。”
谢辰微微挑眉,“已经不流血了。”
他看着都快要愈合了,心中是这么想,话也是这么说,但身体自发低了去,哄孩子般在手指上吹了口气。
“吹吹就不痛了。”
谢辰做完后,率先忍不住捂脸笑了出来,这番来往虽然幼稚,却让他的心口前所未有的畅快。
被封在高墙之后的心,软的让他自己都心惊。
楚千泽面色不变,看着这番幼稚举动并不能让他破了面上的平静,只有他自己才能,吹过指尖的那口热气,烫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山有木兮木有枝。”
低哑清润的声音一起,便让看着平静的楚千泽僵了身子,他不由敛眸去看谢辰,呼吸也下意识止住。
“心悦君兮君知否?”反向设问的语句让人不敢确定,不是楚千泽之前质问般的疑问,而是如流水般潺潺划过心河的温柔。
看着楚千泽抿唇不语的神态,谢辰眉眼一弯,五指挤入对方指内与其十指相扣,落了情意的眼眸让人不敢多看。
“左相我要做,名将我要做……”
他举起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将人拉到了眼前,鼻碰着鼻,唇几乎要吻住唇。
“——皇后,我也要做。”
唇齿相依,在盛烈的天光下,卷起了炙热的情意,两颗心也一并变得滚烫起来。
一声叹气般的话语,从交缠着的唇舌间挣扎跑出,让呼吸紊乱的帝王骤然一僵。
他说的是,
“我亦心悦你。”
第233章 承安二字
夏府。
夏卓璐要出门时,发现有下人领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身后还跟了几位格外沉默的丫鬟。
丫鬟们虽沉默,行走间步履大小一致,给人不急不慢的感觉,偏偏跟着为首的姑娘又跟的格外紧,竟是没有落下一步。
几人走的匆忙,夏卓璐也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只从为首蒙着面纱的姑娘身上寻出一丝熟悉感。
但姑娘家们的来往,他作为男子并无多少碰面的机会。
看她们那方向是堂妹的院落,夏卓璐想起这几日婶婶与他聊天时说起过几句,说是平日爱玩闹的妹妹近些时日竟也常常往书房里钻了。
但是为人母的总是要敏感些,不等欣慰女儿开了窍,就又开始多心起来,总觉得女儿心中像是压了事情,让他闲暇时将人带出去散散心。
婶婶都将事情说到了夏卓璐身上,显然是从夏书意身边找不到可以嘱咐的闺中密友。
夏卓璐这几日本就因为科举一事,被父亲和兄长抓的焦头烂额,今日若不是看见这一茬,显然都要忘记之前随口应下的话。
他有些犹豫,但脚下步子一转,还是跟了上去。
今日刚好得了空,若是可以,将两个姑娘一起带出去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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