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祁思言不懂这些。
他换了身衣服,把脏衣服堆在衣篓里,故意打翻了茶水,然后唤来了伺候的侍女。
两个侍女推门而进,跪在地上:“殿下有何吩咐。”
祁思言状似坦然地吩咐,其实看着侍女低着头,心跳如同鼓雷,生怕她们察觉到什么不对:“方才孤不小心打翻了茶水,你们把这些衣服带下去,让浣衣局的人浆洗了,让厨房烧些水,孤要沐浴,还有把这床被子换了,这天气盖着已经有些热了。”
“是,奴婢告退。”
看着两个婢女恭恭敬敬地抱着被子告退,另外进来两个婢女收拾床榻,祁思言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做好早点进门没有恰准点的裴煜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榻,微微挑眉,从袖子里掏出本书来,放在了祁思言的书案上,想了想又用几本书盖住,发现太隐秘便把那本书微微抽出一角。
来行宫已经约莫小半个月,皇帝也派遣了精锐的军队过来,猎场也重新开放,不少人都朝祁思言递了帖子,邀请他一起去打猎,包括南疆的皇子独孤御,期间为了救他而受伤江清越想见他,也都被祁思言拒绝了,只是让太医送了很多药材过去。
马倒是找到了。
喂草料的马夫说摸摸马的响鼻,告诉祁思言马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发了风似的往前跑,可能是气味,但他查也查不出来什么,而那马跑到猎场深处后被侍卫带回来后吃了点草精力也恢复了,祁思言松了口气,也没有杀它,一直养着。
他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黎晔的房间门口,然后轻轻喊了一声:“春风?”
春风从不易察觉的角落飞下来:“殿下。”
祁思言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腕道:“走,今天放假,带你去玩。”
小太子今日穿着浅灰色的外袍,浅灰色衬的皮肤格外细腻白皙,腰身特地修身裁剪,无须腰带就能勾勒出细瘦却均匀的身形,头发用银簪束着玉石发冠,已经逐渐脱离雌雄莫辨的精致美丽,隐隐有少年风采的,明艳又好看。
春风有些移不开眼,他克制的低头行礼:“殿下?”
礼还未行完就被祁思言拉着走了:“我派了别人保护舅舅,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玩。”
替班的越辰昭蹲在屋顶上面色阴沉地看着祁思言抓着春风的那只手,思索着要不要找机会砍掉。
他大大咧咧地靠在黎晔的屋顶上。
猝不及防地瞧见正在翻黎晔窗子的一号,那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试探姿态,让他想到了自己翻春风的窗子的时候,顿时找到了一丝诡异的共同点。
一号明显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
两相对视。
一号顿时杀气腾腾。
但越辰昭心思的显然已经飞出天际,他本来就是代班,自然不想春风那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反正在他手里,人没受伤就行。
看那人的样子显然翻那太子傻子舅舅的窗子已经成习惯了,但那傻太子现在还不知情,可能是那一丝诡异的相似的试探姿态,让他知道一号不会伤害那傻子,甚至可能还有那么点兴趣,太子还他一个春风,他送太子一个舅妈,也算公平。
他朝着指指自己身上从春风房里偷的明显小一号的暗卫服,告诉他自己只是个代班的。
随后闭眼假寐。
一号:“……”居然派这种没用的废物来保护黎晔,太子是吃饱了撑得没事了吗?没有他黎晔该怎么办?
“坐吧。”
祁思言拉着春风来到一处瀑布下的亭子,这处的风景最是秀丽,坐在这里可以俯瞰群山,只是除了他这种皇族有身份够资格坐在这里,其余的连上来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经常是一个人或者与裴煜一起看。
“属下不敢。”
祁思言摇摇头,给他倒了杯水:“只有我和你,没什么不敢的。”
春风依言坐下。
他看着祁思言的脸,觉得瀑布的声音都仿佛被隔绝在外,他认认真真的把祁思言的样子刻画在眼里,心里,想要记住这只有他和祁思言的一刻。
“春风,我想给你自由。”祁思言把茶水往他这边推了推:“我替我父皇向你道歉,他利用了你的忠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春风表白祁思言
瀑布沿着陡峭的岩壁落下,拍打着嵌在河中尖锐的硕石,春风没有接祁思言的茶。
他似乎有些无法理解祁思言为什么跟他道歉。
殿下第一次屏退众人,给他斟茶,说为了赶他邹,并且跟他道歉。
他觉得自己的心宛如高悬在岩壁上的瀑布,只是瞬间就从最高点掉到了最低点。
他偏头望着祁思言,脸色在听到祁思言要放他离开的时候霎时间一片惨白,他眸色中夹杂着痛苦和悲伤,语气却克制的很好,只是急促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的焦虑:“殿下,您不必道歉,是春风照顾不周,屡次让您深陷险境,您可以责罚属下,只是,您不要赶属下走……”
他说着便径直准备跪下请罪。
怎样责罚都可以,不要赶他走。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谁陪在太子身边,他只想要把有限的生命,全部给他,保护他,保护他爱的人,也爱他。
“不是。”祁思言连忙抓住春风的手把他扶起来,但春风个子挺拔,身形修长,身上硬邦邦的,他一个未成年扶了一下险些自己重心不稳栽倒,还是春风慌忙起身揽了他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中了毒,父皇想让你欠我这份情,他知道你在杀手阁的地位,他来当坏人不给你解药,要我来当这个给解药忤逆他的好人,但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而且你不想和杀手阁有牵扯了,我知道。”
春风猛地抬起头。
他的第一想法是越辰昭居然真的去找了祁思言。
他故意告诉越辰昭他活不久了,谁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前世那张药方上写的是什么,他自己能解毒,连国师也不知道。
他想过自己无药可医而后假死逃生,看着那时越辰昭或是释然或是痛苦的模样,就当作是对前世那一场无望等待的祭奠,前世那个自始至终不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越辰昭的报复。
然后一个人默默都守护在太子身侧,等太子安定下来的时候,再去过些闲云野鹤,感受孑然一身,虽然孤独却自由的生活。
但他没想到,即使他告诉越辰昭,倘若让太子知晓,皇帝会直接杀了自己。
他知道越辰昭在乎自己的命,届时肯定会去寻天下名医,不会再赖在自己身边不走,到时候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策划一场死亡。
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越辰昭直接不要命的去找了太子,既然越辰昭敢去,肯定是已经想好了足够的换他命的筹码与太子交换。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的计划毁于一旦。
那该死的越辰昭肯定看出来太子好说话了,日后肯定愈加过分。
“我父皇心思深重,看中利益,我怕他以后会让杀手阁一个中立的江湖组织参与朝堂斗争,这样你们杀手阁往后如何在江湖中立威信。”
不是你们。
他已经离开杀手阁了,不需要越辰昭为了他做出什么承诺,欠什么人情。
他摇摇头:“殿下,我确实不想欠他,他肯定也是用什么做承诺作为交换吧,我回去同他说。”
“我管他什么承诺。”祁思言满脸嫌弃:“我又不是为了他都承诺才救你,不过还是要糊弄一下我父皇,说杀手阁会替我做三件事情。”
春风皱眉:“但是……”
祁思言把茶水递给他:“你放心,这是假的,我父皇不好骗,到时候需要越辰昭同我一起去,所以你并不欠他什么。”
春风只能实话实说:“殿下,我不想要解药。”
“我想假死。”
这样他就能想象到前世自己死后,越辰昭的样子了。
那件事情始终是他都心病,他可能要看到越辰昭痛苦的样子才会觉得爽利。
前世他可能死在越辰昭娇妻美眷,子孙满堂环绕时候,但今生,他想死在越辰昭最爱他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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