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勒绳后,马儿停下。
挡住余洛眼睛的手掌也放下来。
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
眼前景秀映入眼帘——
这儿竟有一片绮丽明艳的红梅林。与一路来的凋敝景象不同,此处层峦叠嶂,一重明黄,一重淡白,一重深红,映在林间深处的湖面上。
就像是在山水泼墨画里打翻了一罐朱砂。
在这黑白灰的深冬点缀着火烧似的灼热。
太美了。
“这里竟有一片这么大的梅林。”
教人目不暇接。
始终阴沉沉的天色又开始下雪。大片大片地坠落在湖心,顷刻无声地融入水里。
静谧,又热烈。
“这样的景,可是金陵城那座四方城里看不到的。”
林寂伸手攀折下一支开得真好的,递到余洛的手里,“我也是刚刚偶然发现的。虽然比不上你喜欢的海棠花娇柔,但这样开得明艳的雪地红梅,也别有一番情致。”
他还记得海棠花呢。
余洛从耳朵根红到脖颈。
林寂再攀折下一株开得满株的红梅,将多余的枝头折去,拿手大概比了比长度,道,“你知不知道,女钗男簪,都是定情信物。你上回送我的簪子我收好了。可我也实在买不起什么贵重的东西,便只能借这山水一抹红,聊以赠之。”
说罢,扶着余洛的肩胛,将那一枝红梅别入他的冠发。
啊,送簪子是定情吗。
“好了,让我看看我们阿洛好不好看。”
林寂始终搂着他的腰,此刻将人掉向,正对着自己扶着坐好了。若无其事地再调整着余洛冠发上的那支红梅。
太,太近了。
余洛瞪大了眼睛,脸上渐渐发烫。
“很好看。”
被夸了。
余洛将脑袋垂得很低,“嗯”了一声,觉得哪里不对,又道了声谢,然后才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送簪子是那个意思。我那个时候……”
林寂看上去并不意外。
只笑了笑,“知不知道,你都送了。”
靠近了些,低哑的气音扫着余洛的耳廓,带这些笑意,“而我也收了。”
余洛的心脏咚咚地开始跳动。
林寂比他高出很多,现在也是垂着头看着自己,以往面对林寂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这是第一次——
他觉得这种居高临下的视线很有压迫感。
察觉到余洛越发低下头去,像是在躲避什么。
林寂伸手覆上他被冻得冰凉的脸颊,让他不得不抬起头直面自己,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阿洛,看着我。”
嘴角的笑意始终温润如玉。
“你不要害怕。”
“你不要去忧虑那些多余的事情,给自己徒添烦扰。没有人要杀你,没有人要杀余家,是你这段时间做噩梦吓着了。”
“嗯?”
似乎没有想到林寂会冷不丁地提这件事情,余洛显得有些懵。
“我说过,我会成为状元郎。一切都会很顺利。”林寂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你要相信我。”
“再过几天,我们就成婚了。”
寂静的山林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人。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除了成婚的事情,别的你都可以不用去想。从今往后,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可以。”
几片雪花飘落在余洛的睫毛上,又因他的呼吸而融成一颗细细的水珠。
林寂深缁色的瞳眸里印着他的脸,近在咫尺,眼底是惯有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余洛真的有种全然放松的感觉。
明明知道林寂最终的结局,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眼下就是很想什么都不去考虑,只和眼前这个人待在一起,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好。”
得到他乖巧的回答。
林寂垂下头,二人额头相触,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鼻尖相触,稍蹭过。
余洛感觉到覆在他脸颊处的手扶着他的下颚,将自己脸抬起一些,不知怎的,自然而然地闭上眼。
林寂眼底带笑。
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胸口如战鼓擂动,咚咚咚的,吵个不停。
他的脸被抬得更高,那个吻擦着脸颊,又覆上他如梅红润的唇。
依旧是浅尝辄止。
一触即离。
“还有,不要再去找裴寒凛学骑马。”
“为什么。”余洛还没从刚刚那个吻里回过神来,讷讷解释,“他马真的骑得很好……”
“可是,我会不开心。”
林寂安安静静地说道,语气既清淡,又和煦,“所以,学骑马——不要再去找他。”
余洛瞳孔渐渐放大。
林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跟裴寒凛去学骑马,他会吃醋吗。
“本来也不是我找的。”
余洛听林寂这么说,心里头有些委屈,他哪敢找裴寒凛学骑马啊,那是要命的事,“那时候,是我兄长要我去的……”
“而且,他的确送了我一匹马。”
余洛又想到了这件事,礼尚往来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送回一些什么给他。”
林寂默了好一会儿,也像是在郑重地斟酌这件事。
“他送的马很好。过几天我们成婚后,一起去他府上登门致谢吧。”
作者有话要说: 裴寒凛:你礼貌吗?
第39章 生子药
余洛和林寂回到府中的时候, 府内已经处处挂上了漂亮的红灯笼和朱红的飘带,门窗上贴满了喜字,就连是日常喝茶饮用的杯盘都换成了带着朱红的喜庆款式。
正厅的座椅上铺上红彤彤的织垫。
树枝上别着朱色的小联。
可余洛不知从哪儿听了一耳朵, 说林公子本来可以作正妻,却因妒心过重,竟宁可作妾。
他听了心里一咯噔。
登登登地踩着步子去找祖母。
老夫人一瞧,前几天根本下不得床的余洛这两天又精神了,心想大师算的果真不错——那冲喜之举, 果真有效果。
慈眉善目地,将如今唯一近再身畔承欢的小孙儿招呼着,“阿洛,来,过来祖母这。”
“祖母看看,欸, 是好多了,神气都起来了。”祖母说着, 转头和管事对视一眼,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阿洛, 成了婚, 你可就是大人了。不可再像从前一样任性……”
“祖母,为什么林哥哥是作妾,不是说好的, 他要当正妻的吗!”
余洛开门见山, 着急地问,“您答应过的!”
没成想是为这事。
祖母问,“他跟你说的?”
“不是, 他什么也没有说,是我听下人说的。”余洛还不忘给他解释,“祖母,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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