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骁粤将腰带打成结的瞬间,皮影姑娘猛地拔下发簪,直直地刺向他,人群中顿时一阵暴动,惊慌逃窜,尖叫四起。
“骁粤……”
在骁粤还未及反应之时,他就听见有人嘶吼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一片混乱中,他的意识开始断断续续,长街上铺天盖地地惊叫喧嚣在他的耳旁收拢成了电波般细长的嗡鸣。
当剧痛占据大脑,骁粤才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发簪。
“骁粤……”
“滚开!别碰他!!”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见黑压压的人头窜向长街的尽头,齐德隆和储玉逆着人潮向他奔来,锋利的剑刃刺进了皮影姑娘的嘴里,喷溅的献血染红了她后脖颈的青鸟纹身…
“骁粤!”
呼喊他名字的人就在耳侧,他却无法回应,他的视线迅速上移,璀璨暮瞭的星空映入了眼底。
骁粤直挺挺地跌进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那道细微的光越渐远离,黑暗将他彻底吞没,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他的身体随着意识不断下沉,这是一个完全不存在喧嚣的世界,宁静得时间都不曾流逝。
他的衣物被完全褪去,脊背触上极度柔软的布料,他的手往前一揽,便抱住了另一具光洁而紧实的肉体,那是一张他切切于心的脸,他们耳鬓相交,手脚相缠,拼命地交换着无法宣泄的情感。
……
潇湘阁门前,齐德隆和储玉坐在的石阶上,耳边是侍女仆人及医官们匆忙的脚步声。
储玉穿戴成了信王府女仆的模样,端着下巴,看着远处的樱桃树,道:“这都好几日了,怎么换个药还这么大阵仗,他伤势也不重啊。”
齐德隆也双手撑着下巴:“大概是某个渣男觉得良心不安吧。”
储玉问道:“渣男是何物?”
“渣男就是极度自私,极度阴险,不负责任,负心汉,大混蛋!!”
储玉微微偏过头:“渣男也有良心?”
“当然有,不然狗吃什么?”
褚玉略一思索,道:“好像也对。信王也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对我家将军…”
“呸呸呸呸!!”齐德隆猝然推了储玉一个趔趄,“跟你说多少遍了,现在你是王府的丫鬟,这里只有骁倌人,没骁将军,口没遮拦你想害死他啊!!”
储玉赶紧捂了捂住,低声道:“那…那个渣男他可是要迎娶珺瑶郡主的,怎么还强迫…倌人当街吻他呢。”
齐德隆喷了口鼻息,疑惑道:“是啊,现在闹得尽人皆知,南粤的皇上怎么都不管管,骁粤如今在民间身份备受争议,即便强行换了身份,皇家的人怎么一点也不怀疑?”
储玉道:“所以珺瑶郡主说信王的所作所为都是南粤皇上默许的。”
南粤皇上??齐德隆道:“不会是南粤皇上想要驭兵之术吧?”
储玉窥视四周,凑近道:“好像是,现在南粤朝中的凝聚力很强,据小道消息,朝中蠢太子只是幌子,真正的储君在信王和方侯爷之间。”
“方侯爷?”在齐德隆的眼里,方裕物就是个疯子。
储玉一点头,声音压得只剩气音:“信王是南粤皇上的第二个儿子,十岁封爵开府,方侯爷则是皇上最小的弟弟,可为何姓方不姓祁,民间众说纷纭。”
齐德隆“噢”了一声,叔侄俩…难怪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拽。
储玉又道:“而且珺瑶郡主一开始是要许配方侯爷的,被信王抢去了。”
齐德隆近日也略微打听到,皋戌国位于沿海,以油矿兴国,今年海啸地震不断,矿脉断裂,国政危机,民生艰难,所以才用和亲的手段向南粤求助。
没想到珺瑶郡主远道而来竟这般受气,连嫁个人都换来换去,倘若此次联姻真的如此重要,方侯爷被中途截胡,他不去不想办法力挽狂澜,反倒跑来跟信王抢驭兵之术是什么意思?
齐德隆不经想,难道储位之争的关键并不是联姻?而是那位骁将军?
于是他问储玉:“珺瑶郡主现在什么情况。”
储玉叹了口气,道:“还是被禁足宫中,郡主听闻花灯会一事,都哭晕了两次。”
哭晕……齐德隆一哂:“没想到你家郡主对那个渣男还这么用情至深。”
“才不是!”储玉反驳道:“郡主是听说将军受伤,又不能前来探望,所以才忧思过度。”
“感情着郡主是对你家将军用情至深啊!”齐德隆大悟。
储玉顿时空手比划了一个拔剑的姿势,道:“那叫姐弟情深!”
齐德隆赶忙请她收剑:“得得得!姐弟!!”
——“王爷到!”
储玉:“闭嘴,来了!”
褚玉一把拽齐德隆跪下,随着众人喊了一声:“参见王爷。”
自打从酬神灯会回来,连续三日,祁宸每日都来,只是骁粤也不怎么理人,见了不同的人分别就有不同的脸。
见了医官置若罔,,见了奴仆:视而不见,见了祁宸干脆就是一脸杀了我吧,只有见了齐德隆才会给两分面子。
于是,祁宸的脚步在齐德隆的鼻根前驻足了一下:“他用早膳了吗?”
冰冷的声音像一阵风,凉飕飕地钻进齐德隆的后脖颈,道:“回…王爷,他喝了粥。”
祁宸:“…”
“雪燕粥。”齐德隆补充道。
潇湘阁内所有用于“情趣”的装饰都被骁粤扔出殿外了,还让花房的人送来了满屋的盆景,主要都是些常绿和半常绿的木本花卉,如白茶树、长青藤、罗汉松、叶石楠、青杉、白月季、柏类等。
粤根本就没有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他原本旧到发黄的白衣服,拿着剪刀满屋子转,他将树枝下端剪成斜口,再插嫁接到活株上,他走到窗边,医官就跟着他到窗边,他走到桌前,医官有跟到桌前,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像一条烦死人的尾巴。
可无论耳边人怎么念叨,骁粤就好似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把手里的细活做得心无旁骛。
可怜了医官一大把年纪 被他绕得晕头转向,他看着骁粤终于把扦插的枝条用绳子扎好,第若干次将手中药碗低了递了上去:“骁倌人…”
骁粤绕过他径直走到柜子前,放好剪刀,抱起了一大摞红花绿油的衣服,转身又险些撞上追上来的医官。
医官赶紧让了条道,骁粤一脚从香炉底下踢出个铁盆,把衣服往里一扔:“点火。”
祁宸进入潇湘阁正撞上这一幕,看着盆中五光十色的火焰,他皱了皱眉。
“微臣给王爷请安!”
“拜见王爷!!”
祁宸拿过了医官手里的碗,示意他们都下去,直到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出殿后,祁宸才又开口:“这些都是本王送你的,不喜欢?”
骁粤一张冷脸,看也不看他:“用不着。”
“是用不着,还是不想用?”
“不想。”
“你难道要穿成这样跟我进宫面圣吗?”
骁粤浇花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道:“皇上终于要处决我了?”
“没人要处决你,”祁宸道,“皇上为珺瑶郡主设了洗尘宴,文武百官都要出席。”
骁粤:“我已不是皋戌的将军,也不是朝官,不必参加。”
祁宸明白,这个意思是不愿出席,不想出席。
骁粤手中的花洒被拿走,难闻刺鼻的药又递到了眼前。
“你可以本王家眷的身份去。”
骁粤冷哼,不语。
祁宸低头凑近:“这可是你正大光明去见蓝珺瑶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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