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霜的指着锁死的院门。
骁粤长长地吁了口气,坐回柱子下:“锁在门外,咱们在里边,拿钥匙有什么用。”
吟霜挠了挠后脑:“好像是用不上。”
这月牙儿也真是的。
且不说能不能开了这扇门,即使骁粤走出这间院子,恐怕也出不了这座囚笼般的府邸。
骁粤起初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入夜后,齐德隆那颗犹如被烧焦的爆炸头从门洞里伸进来,骁粤才知道那把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原来福嘉亲眼看到月牙儿偷走了钥匙,于是找到了齐德隆,让齐德隆撑着王府上下进入人员混杂的时机,带骁粤逃出去。
静库的大门被推开,夜色下的静库阴暗森冷,半弦月的光冷冷地洒下来,齐德隆望着里头的一片荒草,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转头就撞上骁粤见鬼的眼神。
齐德隆的头发就像个被烧焦的鸡窝:“昨夜不是打雷了,我在后边铁器库抓滚地雷,就那个,不小心电了一下……哎呀别磨磨唧唧了,福嘉把东西二院的人都支走了,她还在歪脖子树下小门那儿等着咱们,快点!”
“哥哥你要走了吗?”
吟霜仰头看着他。
骁粤愣了一下,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吟霜,一会儿出了这扇门,你就往我们相反的方向走,以后好好跟着福嘉嬷嬷学东西,好好生活。”
“哥哥你要走了吗?”吟霜重复道。
骁粤点了点头,轻声道:“哥哥要回家了,这几天谢谢小吟霜的照顾了。”
吟霜点点头。
“去吧。”骁粤推了推她。
吟霜捧着蜡烛,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静库,走进了昏暗的甬道。
骁粤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房顶的红光,王府正院还在紧锣密鼓地张罗。
齐德隆拽着他:“走吧,福嘉只能调走东西二院的人半个时辰,我们就从那边过去,走,哎呦……小心,这有个坑……这边!”
东西二院是奴才居住的地方,王府正值繁忙之际,下人们都还未回来,剩余的护院和守卫也被福嘉借口调走。
骁粤和齐德隆很顺利地穿过两个大院,来到了那棵歪脖子树下。
福嘉就站在树下,见到骁粤立即迎上去,将一个包袱和一块令牌塞进了骁粤手中:“这是王爷的令牌,拿着它出城不会有人查你们,包袱里有一些金条和两套衣裳,出去后找个地方换上。”
!!
骁粤震惊地抱着包袱,神色藏在夜色下看不分明:“嬷嬷你……”
福嘉拍了拍他的手背:“嬷嬷不是帮你,你留来对王爷没有半分好处,老奴不想再看到王爷做出任何疯魔之事了。”
骁粤愣了许久,福嘉听到了他颤抖的呼吸。
骁粤沙哑道:“谢谢您。”
“走吧孩子,”福嘉沧桑的声线颤抖着,“出了郦都城,就不要再回头了。”
骁粤冰冷的指节用力地握了握福嘉的手,道:“嗯。”
齐德隆在门外咂舌跺脚:“快点啊你。”
福嘉:“走吧。”
骁粤松开了福嘉的手,头也不回地没进了漆黑的巷子。
这扇门是他的来时路,亦是去时路。
第116章 第七卷 ·繁华草莽暮烟中(16)
锦衣卫正在满城搜捕方裕物,加至信王大婚在即,郦都城的守备和巡逻可谓滴水不漏,骁粤和齐德隆乘着夜色在郦都城里四处碰壁。
祁宸的锦衣卫没几个不认识骁粤的脸,他们只能躲躲藏藏。
骁粤的病还未痊愈,体力消耗特别快,很快就跟不上齐德隆这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了,急得齐德隆直跳脚。
好在,一条夜半觅食的野狗窜了出来,激发了骁粤的潜能。
也因此,二人慌不择路,一边躲着野狗,一边躲着锦衣卫,到一个最不该到的地方。
长星别院。
别院正门前口站着很多守卫,穿着大内的制服,严防死守。
侧边的高墙拐角是一片小竹林,齐德隆和骁粤躲在墙角里,小心翼翼朝外边窥探,竹林外边又是另一条巷道,卫兵时不时便要从那边经过。
齐德隆险些被发现,赶忙把脑袋伸回来,压低声音道:“怎么办啊,要不原路返回算了?”
骁粤抱着包袱,坐在墙边闭着缓气:“……只能这样了。”
原路返回又要经过那条恶犬云集的路,骁粤有些灰心。
外面路灯的火光若有若无地照林子,虽然看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出骁粤脸色苍白。
齐德隆蹲在他面前,掏出了一个水袋,叨叨道:“你这身板是怎么抗住祁宸那么多折磨的?你活到今天简直神乎其技。”
骁粤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我以前老受伤感染,打的疫苗比平常人多。”
“你们是谁!!”
一声厉喝传来,吓得齐德隆浑身一震。
四名守卫在就听到角落里有沙沙沙的声音,走近一看,竟有两个人坐在这儿聊天,还喝上了。
带头的守卫一脸凶神恶煞:“此处乃长星别院,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抓起来!”
齐德隆顿时急眼了,大喊:“别别别!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我们那个…!”
“废话少说!抓起来!”
骁粤连忙撑着墙站起来,一把长枪就对准了他的胸口。
骁粤:“我们……”
这种时候说自己只是路过没人会信。
看着眼下的铁枪头,骁粤举起了双手:“我们是信王的人。”
齐德隆已经被外两杆枪架住了胳膊,听到骁粤这么一说,头皮都麻了:“你疯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破笼子里逃出来,万一又被押送回去,那不是瞎折腾吗!
带头的守卫一怔:“信王?”
信王的人会藏头露尾的躲在角落里?
骁粤举着手一动不动,冷静道:“兵爷,我们是信王派来给珺瑶郡主送东西的,我怀里有块王爷的令牌。”
黑口黑面的守卫伸手从骁粤怀里掏出了那块令牌,端详了片刻,仍是觉得蹊跷:“王爷怎会半夜派人前来?”
骁粤淡定道:“因为是件很重要的东西,必须在大婚前交到公主手上。”
守卫为难地抓了头,这听起来似乎说得通,而且令牌也是真的,可是……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齐德隆就气愤地吼了起来:“还不赶紧放开我,耽误王爷的事儿你们有几颗脑袋砍!放开!”
提到砍头,架在他身上的兵器立马撤走了。
可这局面也越来越骑虎难下了,这波动静不小,外面街道上的巡逻已经闻着响动朝这边来了。
为了躲开街道外的兵,二人只能临时进别院躲躲。
齐德隆还发挥了他的忽悠死人的技能,说自己是信王府的师爷。
这些全是宫墙里的虾兵蟹将,哪里能见过王府的师爷,顿时就给齐德隆磕了三个头。
骁粤站得远远的,看着齐德隆跟守卫负手而谈,一派老重持成,几名守卫活活被忽悠得战术后仰了。
骁粤也听不清,四周环望了一圈,月色朦胧,莲池曳曳,亭阁巍巍。
这个院子就是当初他和祁宸一起走过的院子。
就在这个墙角,祁宸跟他说,只要他开口,他就不娶蓝珺瑶。
也是在这个墙角,祁宸第二次吻了他。
骁粤的胸口像堵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扎得他眼眶发酸。
他真的要走了。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他阴差阳错地来这里走了一遭,终究是除了一身伤,什么也带不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齐德隆不知何时走到了他旁边,撞了一下他的肩。
骁粤猛地回过神:“没什么。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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