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锐长叹一口气,脸色不善地说:“我去一趟上海,去半年。”
次日,谢锐回北京了。
食堂里,张津望得意地对柳白薇说:“看吧,谢锐的事,还是我哥管用。”
柳白薇眯起眼睛,嫌弃地看着他。
“怎么了?”张津望迟疑地问。
“没事。”柳白薇擦了擦嘴巴,心说对上这么个木头,真心觉得锐哥有点可怜。
一刻也没有为谢锐的失败哀悼,柳白薇摸出两张水族馆的门票,装作漫不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
张津望果然立刻注意到了,一边啃排骨,一边问柳白薇:“这是什么?”
“锐哥托我买的票。”她故意强调说,“让我买了两张,明天上午九点。”
“怎么。”张津望不以为意,“他要去两次?”
“怎么可能啊!”柳白薇直接破音,发现有不少人朝她看过来,立刻尴尬地压低了声线,“是锐哥要和别人一起去。”
“哦。”张津望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他擦干净手指,直接拿走了一张。
“你干什么?”柳白薇慌慌张张抢回来,“这个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我哥现在在外地,除了我,他还能跟谁去?他都没朋友啊。”
柳白薇愣了愣,心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小声说:“反正不是给你的,锐哥交代过。可能是给他异性朋友呢?你在抖音上没有刷到过吗?这家水族馆中央有一个大喷泉,许愿可灵了,好多情侣都过去,求保佑他们爱情长长久久。”
谢锐怎么可能有异性朋友。张津望在心里犯嘀咕。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柳白薇的话,张津望忽然觉得嘴里的排骨噎得慌。仿佛喉咙长出一根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于是张津望连忙喝了几口汤。
下午三点,按照惯例谢锐要喝一杯咖啡。张津望像往常一样买来,送到他的办公室里。
回到星火之后,谢锐的工作比以前还要忙。张津望能看出来,跟他在雅筑有绝对权威不同,星火很多老人还把谢锐当个小孩。尽管表面恭敬,内心始终有自己的小九九。
“咖啡我给你放桌上了。”张津望说。
“嗯。”谢锐忙着敲打键盘,连看都没看向张津望一眼。
张津望有话想跟谢锐说,下意识往他办公桌上坐。但星火的办公桌又大又高,他试了一次,发现坐起来很不方便,于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怎么?”这时,谢锐忽然注意到张津望的异常,于是开口问道。
“明天就是周末了。”
“嗯。”
“一周又结束了。”
“嗯。”
“明天好像天气……”
“说重点。”
张津望定了定神,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上午有约。”谢锐淡淡地说。
看样子柳白薇的情报是真的,谢锐确实约了人去水族馆。张津望又想说什么,但动动嘴唇,那声音就像是卡死在喉咙里。
他以什么身份过问谢锐的事情?他一个炮友,管得比护城河还宽。
搞什么东西谢锐,你还真想往喷泉里扔硬币许愿?你能信那玩意?跟个脑残一样。
“不过……”谢锐顿了顿,斜了张津望一眼,“我还没把票送出去,不知道他明天早上有没有空。不过肯定有空吧,一天到晚毫无计划性的家伙。”
果然,张津望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什么,耳朵突然蒙上一层薄红。
一如谢锐所料,张津望入套了。
谢锐紧接着说:“五点钟的时候,去问问他好了。”
暗示张津望,自己邀请的人是他,但是却不给出确切答案。失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期待后再失望。随着时间一点点临近五点,张津望势必会越来越焦躁。
等他忍不住了,主动来找谢锐,谢锐就可以问他“为什么想要这张票”,引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天衣无缝的计划。
本应是这样的。
五点二十分时,柳白薇忍不住问谢锐:“锐哥,你很焦躁吗?”
“没有。”谢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十分钟看八次表,您看清楚时间了吗?”
“……”
没错,张津望没有来找他。
回去的路上,张津望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曲,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像往常一样,和谢锐聊公司八卦,聊张尧,聊昨晚看得那场曼城的球赛。
就好像,他的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一张票。
谢锐忽然意识到,张津望可能真的不在乎我和谁在一起,去做什么。
车里的冷气般扑在膝盖上,从骨缝处钻进去,一点点在五脏六腑中延伸。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最讨厌的蛀牙,麻木,闷痛,怎么都摆脱不掉。
再长的路途,总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
谢锐下了车,眼看着张津望跟他告别,然后发动油门离开。
他捏了捏眉心,脑袋里有点绞痛。
就在这时,张津望突然开车飞速倒了回来。他按下车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才鼓起勇气对谢锐说:“你的票送出去了吗,没的话,我正好明天有……有……”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张津望臊红了脸,沉默片刻,忽然改口道:“开玩笑的,祝你明天玩得开心。”
说罢,他按下车窗,正准备踩油门走,谢锐突然一把按在了车窗上。
车窗差一点点就夹到他的手,吓得张津望大叫一声,连忙按下按键停了下来。
“你疯了?!”张津望破口大骂。
然而窗缝里,被塞进来一张门票。张津望呆呆地看着,突然一言不发了。
谢锐没有做任何解释,给完这张票,默默看了张津望一眼,然后转身回家。
目送谢锐进屋后,张津望拿起这张票对着光看了看。烫金的vip速通票,上面还印着两只正在顶水球的海豚。
他看着这张票,嘴角压了又压,几乎都快要憋抽搐了,最后还是不争气的翘起来。
“看啊,柳白薇。”张津望得意洋洋地对着空气打军体拳,“我就说他没朋友吧。”
第二天,谢锐接张津望之前,去洗了个车。
在4S店外等候的时候,谢锐突然接到了张津望的电话。他没怎么多想,直接按下接听,没想到的是,里面却传来胖哥的声音。
“喂,小谢总吗?望子托我给你捎个话,他这边出了事,今天不能去了。”
居然临时取消计划,看样子不是小事。
谢锐皱起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这不是昨天夜里我们吃完烧烤,路过凉水河那时,看到个高中男生要跳湖自杀。望子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了,结果跳下去的时候胳膊砸到桥墩,直接砸断了。现在在医院打石膏呢,得住个两天院。”
谢锐赶到胖哥口中的病房时,里面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不仅有张津望那帮讨债公司的兄弟,还有两名警察,以及当事人学生及其母亲。
“呦,谢总来了。”张津望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他,痞笑地说。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因为他发现,谢锐站在墙角边的阴影里注视他,仿佛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冰冷的外壳。
他没来及问对方怎么了,就听见一名警察说:“弟弟,你可别忘了申请公安局的见义勇为奖,还有奖金呢。”
“哇,见义勇为还有奖金?”黄毛长大嘴巴。
“3000块钱,不多,精神奖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嘛。”警察小哥笑着说。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这已经不知是那位家长第几次说谢谢,她就像一个只会道谢的木偶。
她推了推自己的儿子,哭着说道:“你给哥哥保证,以后不会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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