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是我……”张津望哭嚎着,声音全堵在喉咙里,听不明晰。
“什么?”
张津望紧紧攀住谢锐的脖子痛哭流涕,就像是挂在悬崖上的唯一支点。
是我的软弱杀了图晃。
原来是我啊。
【作者有话说】
一觉醒来发现宝贝们留了好多言,我都看了,非常感动。虽然这本糊,但是追读和留言都很多,我其实写得很开心,不用担心我。玛雅,更爱你们了,么么么么!
第37章 张津望,让我好等
第二天,学校的公告栏里出现了十几位学生的联名举报信。举报冯云庭等人常年霸凌殴打图晃,将其活活折磨至死的事实。
举校哗然。
这个消息像是飓风般,飞快传遍了每个角落。
虽然学校立刻撕掉了联名信,但舆情如洪水,想压也压不下去了。他们不得不发布公告,将重新调查这件事。
十几位学生都在警察和校方面前做证,同时,一个叫张津望的同学还提供了相应的文字及视频证据。当天下午,冯云庭他们就被公安带走了。
被带走的时候,很多学生出去围观。大家或是谩骂或是窃窃私语,张津望站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心情却格外平静。
冯云庭仿佛天都塌了,眼神中陷入深深的虚无中,腿软得几乎无法独立行走。他在害怕什么呢?是觉得自己浩荡的人生毁了?那么他在毁掉别人人生的时候,又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再后来,校方撤回了张津望的退学决定。或许是那些视频给了畜生爸妈们很大震撼,又或者他们自顾不暇,总之,没人再来追究张津望打人的责任了。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
这天,张津望做完值日走晚了点。来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发现一辆黑色的宾利欧陆停在显眼的位置。
车门打开着,谢锐坐在里面,一条长腿搭出车外。
“上来。”他用发号施令地口吻说,“我送你一程。”
张津望也不客气,直接上了车。谢锐问什么他答什么,把事件的后续尽数托出——
几个欺负图晃的学生全部被劝退,学校还组织观看了避免校园霸凌的警示片。后来图晃的妈妈出具了谅解书,再加上冯云庭他们未成年,虽然局子肯定要进,但进多久就不好说了。
谢锐微微皱眉,但他很快想明白了,嗤笑一声,“谅解书?我看是交易合同吧?”
张津望点点头,没有否认。
谢锐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倒出乎意料的淡定。”
“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他妈这么做,我一点都不会奇怪。又能怎么办,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操蛋的事。”
张津望顿了顿,然后长叹一口气,靠在宾利的皮质靠背上。
“但是,就因为这个世界总是这么操蛋……”张津望忽然转过头,默默看向谢锐姣好的侧脸,别扭地说,“所以其中的真情才更难能可贵,你说对吧?”
谢锐刚刚陷入沉思,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算了,没事。”
难得老子跟你掏心掏肺一把。张津望羞恼得把脑袋砸在车窗上。
“我刚才说,这次我欠你个人情。如果你以后有困难了,我肯定帮。”张津望最终选择换了个说法。
谢锐沉默片刻,然后轻笑一声。
“用不着。”
“你也太肯定吧,你怎么知道你用不着?”张津望不服气。
“如果需要你这种人帮忙,那未免也太落魄了。”谢锐说,“在此之前,我估计已经自我了断了。”
“草!”你是多瞧不起我?!
张津望在心中暗下决心:老子绝对要帮到你!到时候要让你心甘情愿给老子说谢谢!
谢锐又问:“图晃的出殡你去了吗?”
张津望微怔,然后抿了抿唇,艰难地说:“我没有,没脸去。”
“为什么?”
“他死的时候都没有闭眼,肯定恨死我了。我去他的葬礼,会让他没法升天。”
张津望酸酸地笑了,像隔着一层始终无法触及的雾,仿佛离谢锐很远很远。
谢锐沉默片刻,转头看着前方浩荡宽敞的路面,说:“我倒觉得,他没你想的这么恨你。”
谢锐回忆起和平头男见面的那一天。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平头男叫住谢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是关于张津望的。”
“什么?”谢锐转过身。
“图晃跳湖那晚,向我请教怎么写情书。”
“写情书?”
“对,我之前靠写情书追到了我女朋友,所以他请教我写情书的事情。我问他写给谁,他居然告诉我,是要写给张津望。”
谢锐愣住了。
图晃原来对张津望……
“他写完还让我看了,写得……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
他忽然觉得,图晃和张津望就像两颗种子,根系吸饱了酸甜苦辣,磕磕绊绊地生长。互相支持,抵死纠缠在一起,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然后?”
“快熄灯的时候,我问图晃情书发出去了吗?张津望有没有说什么?图晃却说,他发出去后又撤回了。”平头男顿了顿,“他说,自己的感情太沉重了。张津望好不容易往前走,他很高兴,也可以放心了,不想再让张津望为了他回头。当晚,图晃就跳湖了。”
谢锐没有说话。
“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张津望应该知道。”平头男犹豫地问谢锐,“你说要不要告诉他?”
谢锐也罕见地犹豫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锐抬起眼睛,平静却坚定地说道:“在跳湖之前这么久的时间,图晃应该已经思考几千几万次了。既然他已经做出决定,我们还是尊重死者的想法。”
平头男点点头,“好,那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图晃知。”
以图晃自杀为分水岭,张津望淡化了与家里的关系。
那天在厕所,没有人拿刀架着他脖子逼他离开,所以张津望不能怨恨谁。只是他意识到自己和父母,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尧至今都不明白,张津望为什么不接受父母给安排的学校后勤工作,为什么不愿意和父母选定的女孩相亲。在他眼里,仅有大专学历的张津望,依靠父母才有资格脱离社会底层。
但张津望很清楚,在父母眼皮下面工作,依靠父母的身份来讨生活,他终会逐渐丧失对自己人生的话语权,成为父母的提线木偶。他有预感,如果再不鼓起勇气,以后还会后悔。
人的一生可以犯很多错,可以工作上犯蠢,社交时说错话,可以迷路、吃错东西、找不到钥匙。甚至于那道把张津望挡在本科门外的选择题,错也就错了。
只有那种痛彻心扉的后悔,张津望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因为图晃,他无法不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而活了。
之前每一年祭扫的时候,张津望当晚都会喝个烂醉再回去。
但今年似乎是回想起了点人间真情,又或许是考虑到明天上班如果满身酒气,谢锐估计又要黑下脸,他忽然没有了醉酒的欲望。
那就回家吧。他想。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一阵寒风袭来,张津望微微瑟缩了一下,把整张脸埋在领子里。
草地光秃秃的,显得格外辽阔。只剩几棵枯树枝伫立其中,呈现出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色。但是路边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前方宽阔的大路。
张津望骑着爱车“安娜”回到住处,刚刚哼着小曲停好车,忽然感觉身后窜过去一个黑色的影子。
张津望立刻转过头,但身后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他感觉脊背发凉,于是摸了摸脖子。
他神经粗,起初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穿过空无一人的羊肠小道,朝自己家那一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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