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望身兼数职,下班后还要扒榜、码字,如果不是因为热爱,鬼坚持得下来。
但他明白,热爱只是热爱。它不过是写作的门槛,并不代表什么。
尤其是终点文学网作者已经严重饱和的当下,网站大幅提高了签约标准。签约的要么自带流量,要么是天降紫微星。每次编辑审文,都宛如惨绝人寰的屠杀。
因此很多新手老哥觉得自己签不上男频,纷纷选择曲线救国。所谓曲线救国,在他们圈子里,是指写霸总文签约——
终点中文网眼馋对家女频收益,最近新开了言情专栏。因为还在起步期,为了充实文库,签约非常容易。只要完成一本言情小说,且收入达到标准,下次就可以凭借签约作者的身份直接开男频文。
所以你就能看到,很多笔名为“啵唧兔”“奶油小甜饼”,写着《霸道校草狠狠宠》《一百零八胎娇妻人生》的作者,其实是抓耳挠腮的抠脚大汉。
张津望对这种人很不屑。
老爷们为了眼前三瓜两枣,写那种小女生才爱看的霸总文。被拒二十五次怎么了?就不信他能拒老子二百五十次,能拒两千五百次?
写他个海枯石烂,写到山崩地裂,大道都磨灭了,迟早有一天……
张津望慷慨激昂着呢,张尧突然打来电话,目的居然只是寻问张津望有没有把腌黄瓜给谢锐。
老哥,我在这思考梦想,而你心里全是腌黄瓜!
张津望好不容易忘了谢锐,一提起来,立刻没好气地告状:“你说他傻逼吗?亏我还想着跟他缓和关系,结果家门都不让进,他家里是有蟹黄包秘方?”
“呵呵,他就这外冷内热的脾气,别往心里去。”
“牛子小小,脾气吊吊。我去找他,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
“我知道。”老哥哭笑不得地安抚道,“谢锐其实挺关心你的,还是他还告诉我,你最近在写网文。他怕你累着,所以让我劝劝你。”
张津望愣住,态度下意识软化了一点,“劝什么?”
“劝你别搞这些下九流,赶紧找个班上。”
“让他滚,你也滚。”
挂了电话,张津望直接点进作者专栏。把自己的笔名从“大浪淘沙”,改成了“QQㄋㄟㄋㄟ好喝到咩噗茶”。
谁说老爷们不能写霸总文?
一拳掏死他。
张津望花个一两周,扫了很多人气榜上的霸总文。虽然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她们都喜欢这样的?
这些总裁各个爱装逼,间歇性嘴臭,鼻孔恨不得长头上,普遍患有面瘫,只有嘴角动不动就上扬,简直就是谢锐pro max版。
为什么说是pro max版,因为谢锐,甚至连嘴角上扬都不会。
活该他从小到大更受女的欢迎。
但换句话说,谢锐这不是现成的霸总文素材库?观察他怎么处对象,完全可以改编写进小说里。
可惜他们半拉月不一定见一次,何谈观察?早知道当时就答应做小秘了,现在怎么再拉下脸?
张津望腿都快抖散架了,才终于下定决心。虽然自己啪啪打脸有点丢人,但以后写小说出名了,谢锐发现他成了自己的垫脚石,还不更气得跳脚。
到时候谢锐狼狈地瘫在自己脚边,自己也可以背过身去,潇洒说出那句台词:“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想想就乐。
如果到时候写不出名堂呢?
莫欺中年穷?
莫欺老年穷?
莫欺死人穷?
妈的,到时候一刀给谢锐捅死。
张津望决定去直接去谢锐公司滑跪,毕竟求工作这种事在电话里讲不正式。带点水果去看谢锐,没准他心情一好就答应了。
他在自家楼下的水果摊买了个礼盒,知道谢锐臭讲究,还选了最贵的品类,花了两百多块。
骑着他的宝贝摩托车“安娜”,张津望根据模糊的记忆,摸索到谢锐公司门口。贴着璀璨玻璃幕墙的大楼一眼望不到头,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安,腰杆挺得笔直。
张津望低头,黑色紧身背心锢住精壮的倒三角上身,沙滩短裤下是修长有力的双腿。穿搭似乎和这种高档写字楼格格不入,他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混进去,谢锐居然好巧不巧出来了。
不只他一个。
旁边还跟了个陌生女人。
浅咖色卷发,穿着干脆利落的职业装,挽着一只爱马仕黑房子。
张津望从没见过谢锐把女人带在身边,还不等他反应,就已经扑到双开门保安身后躲了起来。
两个保安锐利的目光穿透墨镜,扭脸死死盯着张津望,就连前台小姐都狐疑地探头,只有男女主还跟瞎了一样熟视无睹。
“如果你早点跟我说你要来,我肯定定个像样的餐厅。陈琳,我下午不巧还有个洽谈会,只能就近吃个简餐了。”
谢锐没什么表情,但眼神语调竟然可以称之为温柔,眼角和嘴角的痣仿佛都淡了很多。
“我们的关系还需要这么拘束?”陈琳朗声笑着说,“主要是想看看你在国内过得怎么样,顺便把你拜托的东西带给你。正好我最近在生酮期,吃牛排就不错。”
说罢,两人并肩走远了。
郎貌女貌,背影极为登对。
盼着的男女主着不就来了?谢锐超过三句话没有怼人,和她肯定关系不一般。
张津望想跟上去,又后知后觉,跟踪这事不好像地道,哪怕对方是谢锐。纠结良久,他还是决定算了。
直到陈琳远远飘过来一句,“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都在美国定居,为什么突然回国吗?”
张津望瞬间折返。
开玩笑的,谢锐不配有隐私。
当年张津望和谢锐吵架,谢锐在情人节那天,跟踪了张津望整整一天。他带女朋友到哪个宾馆,谢锐就提前把空余的房间全定了,害得张津望铩羽而归。
这仇今日不报更待何时。
谢锐说:“没什么理由。”
“钻石商应该炒作你的嘴,这才是人类有史以来发现最硬的东西。”陈琳默默看了他一会,“本来一直好好的,但你中途回了趟老家后,突然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我想知道,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锐想了想:“你可以理解为醉酒,脑子不清醒。”
“你在美国处理后事花了一个月,你别告诉我你就没醒酒过。”陈琳不信,“如实招来,你肯定有相好了!”
“没有。”
“你指定有。”
谢锐无奈地耸耸肩,“如果你愿意这么想,那就尽情自以为是吧,毕竟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陈琳语塞,“既然不是有相好,到底为什么?”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了一间街角的西餐厅。花园里种满了月季,静谧惬意。
张津望急于知道谢锐的回答,也闪身跟了进去。
谢锐帮陈琳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不急不忙回答道:“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有了退路。”
当年谢锐做空莱纳科技失败,盲目加了太多杠杆。导致强制平仓后负债累累,净亏损370万美元,不得不低头恳求父母替自己还上巨额债务。
他也从人人交口称赞的精英,摇身一变成为彻底的失败者,甚至动摇了自己企业继承人的身份。
就像家族中某位纨绔说得那样:“你可真是个赔钱货谢锐,我得拼命败多少年,才能败光你欠的钱。”
他那时一无所有、自我怀疑,却也有人咧开嘴,满身酒气地对他笑着说:“这有什么,又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如果累了就回来,我最近打算拿积蓄在农村买个小院,到时给你腾间屋,咱俩做最肥的米虫,怎么样?兄弟,混好了去找别人,好好闯;如果你落魄了,还可以来找我,我不嫌你。”
谢锐醉得不比对方轻,他迷迷糊糊看着对方,眼中有光波流转,“真的?”
“真的!”张津望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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