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家和老赵家都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俞印平时在外面一口标准的一甲普通话,但跟家里人聊天的时候,情不自禁就会带点京腔。
“滚蛋,圣旨是通知,我什么时候这么严肃过我那都是叮嘱。”俞飞达说, “这几天呢,你爹我在家辗转反侧,针对你要自己出去住这件事吧,我觉得……”
好熟悉的开头。
俞印无奈,复述了一遍把耳朵磨出茧的话: “得跟人住一起是吧这样出事了还有人收尸。”
“哎,不是。”俞飞达说,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住比较好。”
“嗯”俞印颇有些意外, “是什么改变了您的想法”
说实话,经过这几天和周成凉友谊的升华,他都想好了,要是俞飞达再提起赌局这件事,他就说准备跟周成凉住一起。
“爸也不瞒你了。”俞飞达说, “爸之前就是希望你跟周成凉那小子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但他今早跟我说定好房子了,那你可不能找个我们不熟的人住一起,还是自己住安全。”
“他找好房子了”俞印蹙眉, “他没跟我说啊。”
俞飞达: “还没来及吧,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没签合同,在三个房子之间纠结。”
好,好得很。
他爹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俞印不爽极了,气呼呼踢了脚洗衣机。
但他忘记自己穿的拖鞋,小脚趾磕在机器上,瞬间给他疼蹲下了。
擦!
人类十大悲剧之一,小脚趾重创。
但这疼痛,远远不及周成凉带给他的心灵创伤!
俞印行尸走肉般爬回床上,双手置于腹部,躺下。
亲眼见证他欢天喜地出去,垂头丧气回来的三名室友: “”
“一哥,你没事吧”刘靖腾努力踮起脚尖,扒在他床扶手上, “你这表情,比最近吵架的章呈和苏南新还难看。”
509的小情侣还没和好。
“边儿去。”苏南新一巴掌推开他,踩在椅子上扒扶手,担忧道, “哎哟,确实有点难看,你怎么打个电话跟失恋了一样”
俞印不为所动,目光呆滞: “你们好吵。”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刘靖腾焦急道, “一哥以前从不嫌弃我们的!”
“冷静点。”章呈也扒上来了,三人并一排看向躺床上的俞印, “以我的经验判断,一哥这种病症,跟凉哥有关。”
苏南新不理他,刘靖腾就问: “何以见得”
章呈: “猜的。”
刘靖腾: “……”
怪不得你男朋友不理你呢。
“这象话吗”俞印突然翻身面朝他们,差点把室友从床边吓地上, “我凭什么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室友: “”
啥
……
与此同时,距离学校八百里远的某小区内,周鹤晴今天第n+1次握紧了拳头。
“周成凉,老娘平时时间是按照分钟计算安排的,你为了这租房子的破事儿,竟然耽误了我一天!”她暴躁道, “陪你选房子的功夫都够我赚三套房钱了!”
“不要着急。”周成凉懒洋洋的,再次于上下左右四套房子之间游走一圈, “妈妈,这是母爱。”
周鹤晴: “……”
周鹤晴真想穿越回今天早上,打爆那个有母爱的自己。
前阵子忘了从哪儿听说的,周成凉现在八块钱的矿泉水都买不起,导致她最近对这个儿子很是心软。
今早周成凉说要租这个小区的房子,她二话不说联系熟人留了几套,亲自陪同过来挑选签合约。
然后那个做事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的儿子在这儿耗了一整天。
装模作样的母爱给都给了,半途而废不太合适,她愣是忍到现在。
“我就纳闷了,”周鹤晴处理完助理发来的文件,不耐道, “既然这也嫌弃那也挑剔,你为什么要选这个小区换一个不好了”
正在阳台眺望远方的周成凉说: “俞印住这儿。”
周鹤晴: “。”
竟然毫不意外。
“那不更简单了。”周鹤晴说, “你就挑个离他最近的不好吗”
周成凉扯了扯嘴角。
不好吗当然好。但那也得俞印同意啊。
他前不久刚答应俞印给对方一点个人空间,不能出尔反尔。
经过“晚安事件”,他的话在俞印/心里的可信度已经没那么高了,断然不能再作天作地。
分寸感,拿捏。
周鹤晴踱着步走过来: “那你说说,你现在纠结的这四套房子差别在哪儿”
小区分三个区,俞印和周成凉选的都是高层公寓,户型面积大差不差,四套房子是她开发商老朋友精装试水的,风格也差不多,在她看来,实在没什么好纠结。
但她儿子是周成凉,总归有点地方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您看。”周成凉打开随身携带的ipad,调出刚画好的抽象地图, “第一套,在俞印楼下,这个距离是不错,但位置上远不如第二套——就是对楼这套,这套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俞印阳台,美中不足是的,去对面找俞印要下楼并且绕过一个大泳池。”
周鹤晴深吸一口气: “继续。”
“第三套在隔壁楼,同层,阳台挨着阳台,位置,视野都很好,但距离太近了,翻个阳台就能串门,和同居没区别,我感觉俞印知道会骂我。”大学分析课学的知识,周成凉全用这上面了, “最后一套离得远视野也不好,但停车位就在俞印的停车位对面,可以保证我们每天至少见两次面,很好的弥补了缺陷。”
“纠结的就这些了,您给点建议”
说着,刻意放大了第三套房的位置。
周鹤晴: “……我建议你滚。”
这小子是需要建议吗明明都想好心仪的房子了,现在是需要一个帮他下定决心的借口。
周成凉好脾气道: “妈妈,坚持一下,我们母子很快就要度过一个值得纪念的愉快的一天了。”
周鹤晴和周成凉单独待在一起,不是气死对方就是被对方气死,嫌少有和谐相处一整天的体验。
周鹤晴闭了闭眼,默念十遍“这是花重金亲生的崽”,强撑母爱道: “既然已经不要脸了,也不在乎更不要脸一点,第三套吧,衬你。”
“您说得对。”周成凉不知道从哪儿掏出黑色水笔,大手一挥,签了押一付三的合同。
周鹤晴静静等他签完,冷不丁道: “租金自己付哦。”
周成凉手猛地顿住, “凉”字最后一点划出去老远。
差点忘了。
他现在不是周少了。
虽然离市中心远,但小区档次高,价格相当美丽。
看在周鹤晴的面子上,人家给打了折,押一付三的话,现在手里的钱零零总总勉强够,但是付完……他可就一穷二白了。
周鹤晴一改之前阴郁烦躁的表情,笑眯眯问道: “还租吗宝贝儿子”
周成凉被“宝贝”出了满身鸡皮疙瘩,一字定音: “租。”
……
俞印推了晚上跟周成凉的约,却不能推掉安一诺的饭局。
因为安一诺过几天要出国返校,只有今天空。
“大概就是这样。”安一诺妆容精致,浑然不见前几天的狼狈, “朱正伟确实是借我爸的关系认识了现在的导师,但顶多算辅导吧,他本身成绩不错,没有光明正大走后门的证据。”
暗中通关系肯定有,可惜太难查到,不得不就此作罢。
“意料之中。”俞印看过朱正伟的毕设,确实很不错, “怪不得都说,学历不等于人品。”
“可不是嘛。”安一诺叹气, “我当年就是被他学生会会长的身份蒙蔽了双眼。”
俞印故作正经道: “幸好我要卸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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