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天色微微亮,大概是有上一次惨烈的对比,这一次简直可以用轻风细雨来形容。
茧绥扶着酸痛的腰起身,有什么东西流动出来。
晨光均匀洒落在后院的田地里,唯独落下一处角落,被树荫遮住没有填满。
茧绥是那株刚刚冒芽的种子。
岑骁渊察觉到动静,从身后圈住他,没有睡醒,嗓音有些沙哑:“干什么去?”
“去清理一下,不能留在里面。”茧绥说。
“我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正好洗个澡……”
身后的手松开了,茧绥进了浴室把门关上,花洒下低着头把自己冲洗干净。
他亲手种下的种子,本就没有期盼它能长大。
等他走之后,它也会随之枯萎死去。
从浴室出来后,茧绥看到岑骁渊坐在床边,闭着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他刚走过去,Alpha有所感应般,伸手把他拉过去,“洗干净了?”
还没有回答,茧绥被岑骁渊带着重新跌回床上,身体隐约的疼痛让他“唔”了一声。
岑骁渊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小狗一般,“再睡一会儿。”
就不能自己睡吗?
茧绥腹诽着,竟不知不觉持续睡了五个多小时。
再醒过来,是被饿醒了。
岑骁渊早已不知去向,推开门,餐桌上有食物,门外驻守的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茧绥想到后半夜的失控,刚拿起的筷子掉在桌上。
应该……没有被听到什么才对。
他的声音应该不大,那帮人说不定早在岑骁渊回来后就走掉了。
茧绥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连饭都没有热,直接就着凉掉的饭菜吃起来。
吃饭时隐约听到另一间屋子里谈话声,房门开着一条缝,茧绥听到几句,唯一听懂的是岑骁渊说岑沐不见了。
他咀嚼的动作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岑骁渊出来了,看到他在吃饭,嘴巴鼓鼓的,走过去捏了一下。
茧绥:“……”
“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着急把自己噎死吗?”岑骁渊说着坐在茧绥的对面,手指轻点桌面,几次看向他,似乎有话想说。
要说什么呢,是不是要跟自己说沐医生失踪的事?
茧绥猜测。
岑骁渊却只是看他,直到茧绥吃饱了都没有开口提这件事。
“你说我回来要给我看什么?”岑骁渊问。
茧绥猛地想起来那盘录像带,一边说着“你等等”,一边往房间跑去。
岑骁渊看着茧绥手里的录像带,没有要接的意思,“不是要我看后院新发芽的种子吗,这又是什么?”
茧绥好像明白了,这盘录像带就在玩具箱的最底下,稍留心一点就能找到了。
岑骁渊来之前一定里里外外将房子好好搜寻了一圈,甚至把座机都修好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录像的存在。
他的手放下去,挠了挠下颌,有点尴尬,“我以为你没看过……”
“我没看过。”岑骁渊回答。
“要看吗?”岑骁渊问,“你要看吗,明天我让人把放映机搬来,我们可以一起看。”
茧绥想,这个时候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只能说:“……好。”
没有等到第二天,放映器和投屏设施就都准备齐全。
茧绥想或许自己想错了,岑骁渊根本不想回忆自己的过去。父母已经死了,这盘录像带成为和现实完全割裂,看了只会让人越发难过。
“不然我们……”不看了。
茧绥话还没说完,画面已经开始播放。
岑骁渊的神情很淡漠,走过来,一只手牵着茧绥。
幕布上投映出一个孩童的身影,带着生日帽,那时眸子的颜色还没有现在这样浅,但依旧好看,对着屏幕外的人露出笑容。
茧绥控制不住去看旁边的岑骁渊,刚一回头,身子已经陷到Alpha的怀抱里去。
画面还在放映。
“那个是我?”他在茧绥耳边问。
茧绥愣了愣,“嗯,是你。”
很小一只,理很短的头发,会随时随刻展露笑脸,被蛋糕的奶油糊了一脸也不生气。
画面里的人说:“小渊,看镜头,看妈妈这里。”
画面外的人说:“我不记得了,这完全不像我。”
影像没有播完。
茧绥几乎不受控地说:“你要和我去后院看看我种的菜苗吗?它发芽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他本来没打算给岑骁渊看的,说不定又会收获Alpha的嘲笑。
它不会活很久。
连茧绥自己都觉得它不会活很久。
但是现在,就这一秒,他改变主意了。
第49章 打算
一直到假期结束,岑骁渊再没有离开过。
两个人在乡下过了近乎荒唐的半个月,因着第二次实践的成功,尝到了甜头的岑骁渊几乎天天都要逮着茧绥做。
有几次茧绥找了借口挡掉了,半夜还是会被缠住,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Alpha上手扒掉他的衣服,嘴上说着“我看你太热了,给你降降温”,结果以更热的怀抱欺上来,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都试一遍。
精力旺盛、无事可做的Alpha有多恐怖,茧绥简直不敢再回想,只有在白天尽量拉着岑骁渊在外面逛一大圈,逛到他自己精疲力竭,走不动路,岑骁渊一面说他废物点心,一面半蹲下身,拿宽阔的脊背对着他。
“你要背我吗?”茧绥不可思议道。
“不然我抱你回去?”岑骁渊说。
一路上茧绥都把头埋下去,消耗Alpha的体力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除了这种笨拙的方式,茧绥想不到其他。
烈日要把人晒得化掉,走到半路,茧绥忍不住出声:“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休息好了。”
岑骁渊的额头上挂着汗,闻言双臂收紧,颠了一下茧绥,茧绥吓一跳,环在岑骁渊脖颈上的手臂不敢放松。
“不放。”
茧绥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伸出手给岑骁渊扇了几下风,又把手掌遮在他的额头前面。
“你在做什么?”岑骁渊问他。
“给你挡挡太阳。”
换来岑骁渊不屑的哼声,茧绥早就习惯了,当没听见,手又接着扇了两下。
录像带的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天,那段回忆被尘封起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倒是那台放映设备留了下来,供给两个人在无聊的日子里打发时间,老电影看了一部又一部,有从前共同看过的,也有没看过的。
茧绥无意种下的那几颗菜苗也在继续生长,只不过照不到太多的阳光,长势很慢很慢。
岑骁渊看到他的成果时充满不解,“这要长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你想要,可以直接找人拿现成的。”
茧绥对于这个回答没有丝毫意外,他本来也没对此抱什么期待。
是他先揭开岑骁渊的伤口,虽然岑骁渊看起来并不在意。
那段模糊的童年回忆,家人为岑骁渊庆祝生日,录像带的种种都在说明,这曾经是个幸福的家庭,如果不出那场意外,岑骁渊的父母还活着,岑骁渊不会长成这样别扭又扭曲的性格,也不会和他一个Beta纠缠不清。
B区的教育资源虽然没有A区那般优秀,但也不差,岑骁渊会过很不错的一生,而不是早早为了生存摸爬滚打,遍体鳞伤。
茧绥渐渐接受了岑骁渊把他看得很重要这件事。
有时候只是早起了十分钟,从卫生间出来,Alpha已经坐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手指勾一勾,茧绥走得慢一点他都急躁,起身把人拉过去,扣住他的手半天不松开。
茧绥想说自己没有要去哪里,又知道不管说什么岑骁渊都不会再相信。
他是他这么多年里唯一能够掌控的,如果连他也脱了轨,岑骁渊就再没什么可以抓住。
岑骁渊人生的锚点是他。
这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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