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吗?”覃志钊问。
护士看着病历本,用中性笔飞快地书写,像是见怪不怪:“还好啦,年轻人磕磕碰碰总是有的。”
覃志钊松了一口气,跟着护士一同进病房看方焕。
由于是急诊,还有其他人在病房,床位与床位之间隔着帘子,方焕的病床在靠近门的位置。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医用器具,碘伏放在最上面一层,一同放置的还有冰冷到反光的镊子。
方焕想直起身来看个究竟,却被护士姐姐喊道:“躺着吧。”
覃志钊站在方焕身旁,影子落在方焕身上,下意识挡住他的眼睛,说:“别紧张,打个石膏。”
不说还好,一说方焕更加难过:“阿钊……我是不是没有腿了,啊不要!”他哭得好伤心,一抽一抽地,覃志钊哭笑不得,解释道:“是打石膏,不是锯腿。”
“你才锯腿呢!”方焕对着他又掐又打。
直到脚上传一阵冰凉,好像是冷敷,又涂了一层什么,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增重,直到完全固定住整个脚踝,方焕终于收住哭声。可是拽住覃志钊的手还没有松开,将他的西服捏得皱巴巴的,覃志钊就这么半蹲在方焕面前,动也不动。
回到家已是后半夜,陈家亮医生也在,看了覃志钊带回来的病例,低声跟方先生解释,方先生的脸色逐渐舒缓,还嘱咐覃志钊平时要对方焕看紧点,至少在出国前。
出国。覃志钊的太阳穴跳了跳。
“休息吧,”方先生朝管家招手,示意早点关灯,“家亮留在家里,明早再看看阿焕的伤势。”
就这样,众人散开,覃志钊擦了擦额前的汗,朝大门方向走去。
灯光熄灭之前,覃志钊听见一阵很轻的磕碰声,像是在敲木门,转过身一看,是方焕的姆妈袁嫂在敲楼梯扶手,一个聋哑人,正在用手语比划着什么。
覃志钊能看懂一些,袁嫂让他留步。
接着,袁嫂朝楼上的方向看去,是让他去看方焕。
管家关了吊灯,整栋楼只剩下廊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覃志钊陷入黑暗中,凝视着二楼朝南的方向,那里还开着暖光。也不知道阿焕有没有睡,脚上还疼吗,医生说会痛几天,如果走路不舒服,带个拐棍就好了。拐棍,方焕这样争强好胜,才不稀罕拐棍,肯定要扔得远远的。
还好天黑,覃志钊兀自笑了笑。
‘笃、笃、笃——’
敲响声再次响起,袁嫂朝覃志钊点了点头,示意他快点上来。
覃志钊敛住眉眼,喉结动了动,步伐沉稳地跟了上去。
卧室亮着一盏台灯,床幔放了下来,方焕躺在床上,纤细的手臂伸出床幔,手心里还捏着一团纱布,像是陈医生给他擦手用的,他倒不肯扔,非要捏在手里才觉得有安全感。
空气里有轻微的摩挲声,是皮鞋踩在地毯的轻踏声,袁嫂搬了个单人椅过来,覃志钊就近坐下,听见方焕发出很轻的声音:“阿钊。”
“欸。”覃志钊应声,连忙起身,靠近了一些。
方焕睁开眼,眼睛湿漉漉的,偏头看向他:“你过来。”
覃志钊眉眼恭顺:“已经过来了。”
他虽挨得很近,始终觉得自己身上灰尘大,不想挨着方焕的床。
方焕不想勉强他,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待着,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天花板倒映着两个影子,其实方焕想问很多,比如覃志钊有没有看到落款,秦子煜究竟是怎么说的,他始终不信秦子煜会背刺自己,有可能自己有时候是很难相处吧,子煜心气那么高,气到他也是难免的。算了。不同秦子煜计较,谁叫我大人有大量,方焕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想想也很气,凭什么自己没说出口的话,炸成一个响炮,再说就没有意思了。
而覃志钊,方焕侧过脸看他,仍不近不远地待在自己身旁,坚实、笃定、眉眼沉重像是在自责,他是很忠实,是很好,但他们之间更像是主仆之情。
多的还有吗。
方焕喊了他一声:“阿钊。”
覃志钊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眉峰舒展了些,却不敢看方焕,短暂地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也是那短暂的一眼,方焕感受到某种压抑,是他这个年龄看不懂的东西。
像他吞咽时的动作,伴随着喉结滚动,全都吞下了去,再对视时,已恢复往日的平静。
为了打破沉默,方焕率先开口:“去把我的马克笔拿来,书架第二层。”
覃志钊起身,走到书架前,问:“要什么颜色。”
方焕说:“黑的。”
覃志钊将笔递给他,问他要笔做什么。
“做纪念啊,”方焕取出笔套,稍微坐起身,想俯身在脚上的石膏写什么,却发现自己有点够不着,覃志钊说:“我来吧。”
“写什么?”覃志钊问。
方焕想了想说:“写‘good luck’吧,我可不希望瘸。”
这个时候他说话又很像大人,带着淡淡的平静和无所谓,覃志钊书写着,很快就扣上笔,“好了。”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方焕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怎么跟我说的不一样?连写这么严重,写的都是些什么呀。”
覃志钊似乎不打算同他辩论,收拾了床头柜上的杂物,还将单人椅还原,“晚安。”
“不要晚安。”方焕抗议,“不许关灯,我还没看清楚呢。”
床幔轻微抖动着,晃动着温吞的光线,是覃志钊在整理床幔。这纱很薄,是夏季用于防蚊的,还很透气,下一秒,卧室陷入黑暗,覃志钊的脚步慢慢踱出门外。
夜里很晚的时候,方焕实在睡不着,喊醒了姆妈,特意拿了手电筒看。
方焕辨认得很仔细,石膏上写着‘Always good luck’。
受伤这段时间,除去必要的出行,方焕多半都待在家里,有时候需配合去办理签证,还有明年入学的相关申请,英文老师来得也比原先频繁。
听说家里对覃志钊多了一些安排,让接触财务方面的事情,方家事情多,他之前没接触过,上手自然没那么快,还另报了课程专门学习。覃志钊在一众保镖中颇有威信,如今也有自己的跟班,这不,周五顶值的年轻人叫徐从龙,说钊哥抽不开身,临时过来接方焕。
方焕杵着拐杖,两只眼睛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
当天晚上,徐从龙回来跟覃志钊抱怨:“钊哥,这差事我干不来,吃菠萝包要夹流心蛋,鞋带不能系太紧,太松也不行,扶不能扶,还得跟着,跟着还嫌我碍事,车子开快了说晕车,开慢了数落我是乌龟,我真的——真是尽力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挑剔,钊哥,这差事狗都不干!”
话没说完,徐从龙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覃志钊气定神闲:“你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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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有何错
十一月下旬,方焕拆了石膏,行走如常。
天气难得晴朗,方先生约故友打高尔夫,顺便饮茶,问方焕要不要一同前去,方焕觉得老年人才爱高尔夫,自己才不要去。方先生仿佛记起什么,随口问道:“阿钊是不是高尔夫打得不错。”
瞿伯说还行,上回陪着客户打了几个小时,尾款当天晚上就到账了。
方先生放下报纸,取下眼镜,语气轻松:“阿焕,借你阿钊用用,傍晚还你。”
结果方焕跟着去了高尔夫球场,只是今天开车的人是瞿伯,覃志钊坐在副驾驶室,他和父亲坐在后排。一路上方先生问覃志钊新接手的事做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覃志钊侧过身,语气恭谨,答‘都好’。
就知道帮爸爸做事,对我一点都不上心,方焕在心里嘀咕。
其实覃志钊有从后视镜中打量方焕,恰好视线相撞,方焕的脸颊‘刷’得一下就红了,绝不肯再看向前方,望着车窗一闪而过的风景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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