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覃志钊感觉下午方焕不开心,也许画中有几只猴子,就能永远留住它们。
可是覃志钊仔细回想下午的事,又记起方焕那只怀表是祖母给的,贵重自不必多说,想买块一样的简直难于登天,况且方焕心细如发,怎么可能瞒得过。
难。覃志钊不自觉抬眼,眉梢处有轻微的情绪。
或许是白天走得有些累,方焕难得这么早嚷嚷着要睡觉。他住在老宅三楼朝南的房间,推开木窗能最大限度地接近天井,那枚月亮,如银盘般嵌在其中。
覃志钊敲门进去时,方焕正站在窗边,趴在窗柩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秋的季节,夜里寒气重,他像不怕冷似的,光着脚站木地板上,等他听见覃志钊的脚步声,轻微挪动脚步,覃志钊在木地板上看见一个潮湿的脚印,比小时候要大很多,也纤长很多。
“牛奶。”覃志钊提醒道。
方焕接过杯子,背对着月光,空气里轻微的吞咽声,喝到一半儿,他忽然停下来,问:“阿钊,我的怀表呢?”
覃志钊一怔,没料到这么快就问起,“嗯?”
“就是下午你看过的那块怀表。”
覃志钊故作沉吟:“噢,那一块。”
“你放哪里了,刚刚我翻遍了口袋和旅行箱,都没有找到。”方焕喝完剩下的牛奶,将杯子还给覃志钊,“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听的,不然睡不着,是块机械怀表,跟普通声响不一样。”
杯子还留有方焕手心的余温,覃志钊很少这样无从解释,只沉默地看着方焕在枕头底下翻找,呢喃:“我记得明明带在身上的啊。”
“在我这里。”覃志钊兀自出声。
方焕停下手中的动作,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长舒一口气:“原来在你那里——”说着,他走到覃志钊面前,伸出手心:“拿来。”
覃志钊的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怎么样说才最合适,想了想才说:“你找到了就还给你。”
窗户没关,屋子里只亮了一盏老式台灯,月光落在地板上,覃志钊大半张脸陷入黑暗中,他手里还捏着冷却的牛奶杯,说出来的话却像意大利黑手党,大有‘有本事你自己来拿’的调侃。
方焕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中气不足:“还给我。”
如果深秋容易燥热,那肯定是久晴不雨,贪食桂圆,又或是胡椒与芥末作祟,才引起实热症状,绝对不是现在,看着覃志钊的某些时刻。
“我说还给我。”
话是说出去了,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声音透着轻微的颤抖,迎接这句话的当然是无尽沉默,还有覃志钊静得不能再静的呼吸声。
到最后覃志钊不想惹他生气,说:“在我身上,你找到了就还给你。”
那还不好说——
可是转念一想,方焕的脸颊顿时烧得发烫,他的视线停在覃志钊喉结上,那里离他的衬衣领扣很近,大多时候他的衬衣纽扣系得严实,绝对不像现在,松了一颗扣子。再往下,是他的外套,口袋看起来很平整,不像是放了怀表的样子。
覃志钊见他有些踟蹰,主动放下牛奶杯,张开双臂,偏头凝视着他,做好被搜身的准备。
“你说的。”方焕望向他的眼睛。
覃志钊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方焕鼓起勇气,朝覃志钊走近一些,先是搜他的口袋,里面有个打火机,他抽烟吗,方焕不悦地皱眉,甚至看了他一眼。不过覃志钊下意识地偏头,没有注意到方焕的眼神。
可是身上明明没有烟气,方焕稍微放心了些。
再往下,是覃志钊的腰间,那个位置……
方焕不敢触碰,有关覃志钊腰线很好看这件事,他脑海里有无数次确认的痕迹——
有时候是他帮父亲开车门,手里拿了许多东西,他觉得西服纽扣碍事,会主动解开西服下方的扣子,一手拿着文件,一手帮父亲推开旋转玻璃门。
再来,是覃志钊教他骑马的时候,他脱了外套,腰背上系了交叉带子,好像是马术服。
还有一次是覃志钊弯腰帮他捡书本,学业忙碌的时候,他总喜欢乱扔东西,覃志钊比查理脾气好,一本一本地捡,有的丢到沙发底下,他会半跪在木地板上,掌心按住地板,伸手寻找着什么。
察觉到方焕的动作停下来,覃志钊回过头,撞上方焕的眼睛。
湿润,闪躲,还有一丝逞强的慌乱。
如果慌乱会传染,覃志钊肯定得了瘟疫,因为他也情不自禁地躲开视线。
空气里静得只剩下鼻息的呼吸,耳膜传来剧烈的心跳声,方焕的手终于落在覃志钊的腰上,很快,他触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皮带。指尖顺着皮带蜿蜒向前,方焕的手臂刚好将覃志钊搂住,那是非常狭窄的距离,好像能听到覃志钊的心脏在有力跳动。
爸爸说阿钊还会打泰拳,是为了保护他特意去学的。
泰拳,汗水,攻击性,还有……
那背上会藏东西吗,方焕的手顺着他的背脊而上。
第25章 有没有
方焕的手很轻,带着不确定,轻拍一下,再挪动位置。
尽管他的手没有完全贴住自己的背脊,覃志钊还是能感觉西服后面弓起一个鼓包,再落下来,潮湿而微热,像一个熨斗,可是手腕晃动间,能明显感觉骨骼的力量。往左,再往下,指尖游走在他西服里,仿佛检查一个信任的犯人,真想逃,可又逃不掉,只能无条件缴械投降——
昏暗中,覃志钊终于没忍住,笑了一下。
方焕停了下来,迎上覃志钊温热的呼吸,他猜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故作镇定:“你笑什么。”
“好痒。”覃志钊敛住眉眼,眼角笑意未散,过了一会儿,目光重新游到方焕身上,“快点吧。”
他很少这样,用沉静又祷告的语气。
“裤子口袋,”方焕收回手,剪在背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矜持,“你自己掏。”
覃志钊‘噢’了一声,站直身体,掏了掏西裤口袋,又怕方焕不放心,将口袋内衬翻出来。
论衣着,覃志钊是个体面人,手指修剪得干净,短发利落,几乎不沾烟酒。他走路带风,同样的西装穿旁人身上是工作制服,穿他身上是衬托,衬得方家有权有势,也衬得他自己不好惹,精悍又强势,但强势中又带着妥协,如他此刻走线流畅、熨烫笔直的西裤——偏偏露出两只乖张的口袋内衬。
好吧。好吧。方焕懊恼地皱了皱眉,有点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空气里有衣衫摩挲的声音,覃志钊将口袋整理,扣好西服,脸上恢复沉静。
“怀表呢?”方焕终于记起来了。
覃志钊学方焕刚才的姿势,轻轻靠在窗户边,站姿放松,一脸认真:“送我吧。”
不然要怎样向方焕解释,就是那只聪慧无邪的猴子做了顺手贼,亏阿焕还买了幅猴子嬉戏山林图。
方焕以为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印象里覃志钊很少跟他要东西,金豆子不要,加油卡不要,信用卡也不要,就连去拉斯维加斯,要他带着自己赌一把,钱不要他出,他也坚决不肯。
这些年,他跟方焕要了什么。
除去‘Zane’这个名字,噢,这还是他们回国后,方焕偶然发现的。覃志钊当时的护照叫洗衣机搅了个稀碎,他去补办过证件,英文名那一栏赫然写着‘Zane’,以前好像是‘Zhizhao.qin’。
现在覃志钊静静地开口,方焕想都没想:“那你不早说,害我找半天。”
“我怕你不同意。”见方焕相信了,覃志钊眉宇间放松了些。
方焕说:“我有那么小器么。”说话间,他不自觉扬起嘴角,觉得没有哪一刻这样被需要。
这回换覃志钊轻轻笑了一下,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晚安。”
方家人这次回祖宅不单是悼念长辈,还另花了时间修缮祠堂,方家人重家族,供奉太祖时大嫂跟大哥在前方敬香,方先生让长子方沛延站在身旁,其他儿女们全在身后,方焕的母亲白亚婕站在祠堂侧面,方焕则站在靠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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