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沉静的思考,并不让人感到尴尬。
他不禁眯起眼眸,开始聚精会神的打量赢川,没有戴眼镜的赢川,一个真实的赢川。
突然间在他眼中,赢川成了一面魔镜。
他用搜寻的目光盯住那双富有异域风情的深褐色眼睛,用了他所有的目力,探究着其中的奥妙。
这次的赢川没有防着他,而是刻意地给他看点东西,让他从瞳孔最深处看见一抹深沉的墨色,忧郁而野性,危险又那么迷人。
曾经固有的印象已经改变,以前的邵煜铭总把赢川当做观赏物,长得漂亮,肚子里除了在学校学到的那点东西外没别的。他本以为赢川是温室里的花朵,离开父母的支撑可能会凋零,他有私心的想趁机拉一把,可惜赢川站的笔直,稳稳地站在黑色的漩涡中,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从这一刻起,他对赢川刮不相看。
半晌,邵煜铭执起那份申请书,随意翻了两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舍。
赢川已经从男人的眼中找出答案,便不那么着急了。
邵煜铭优雅地签完名字,合上文件夹,投给赢川的眼神格外灼热:“赢川,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赢川走近办公桌,一手撑在桌边,弯腰向下忽然凑近邵煜铭的脸,灵活的手指捏住那份文件,一点一点从对方手中抽离。
孩子般的神采在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陌生的压迫感。
他对邵煜铭笑得别有深意:“我是这样的人。”
邵煜铭怔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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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川还在试用期阶段,办理离职手续不算复杂,拿到邵煜铭的签字,他找到人事部的负责人,上交了工牌和电脑,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另外两套西装送了人,其他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萧捷买给他的水杯。
当他走出A座大楼的电梯,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隐约觉得这人是奔他来的。
下秒,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都不回头看一眼的吗?”
赢川闻声转头,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邵煜铭会追出来。
“赢川,等等。”邵煜铭说着向赢川走近,“还有一件事,刚刚忘记问你。”
邵煜铭有种直觉,如果不下来和赢川见一面,自己可能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赢川困倦般的眨眨眼:“什么事。”
“瞧瞧,可算不是我下属,跟我装都不装了,”邵煜铭边说边拿出手机,“加个微信,你那个号搜索不到。”
赢川无动于衷:“没这个必要。”
邵煜铭笑了,眼神对他寄托一种心思:“难道离开公司,我们就只能做回陌生人吗?”
“那不然呢?”赢川歪着头,“难不成做朋友?”
“当然可以。”
“我拒绝。”
“......”邵煜铭无奈地抿了下唇,“赢川,你怎么总是不给我面子呢。”
“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说罢,赢川转身要离开。
邵煜铭想都没想,一个闪现挡在赢川面前,并且下意识捉住赢川的手臂,阻止他离开。
这一举动立刻引来无数目光。
邵煜铭狭长的眼睛扫视一圈,威慑力绝不是盖的,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如秋风扫落叶般四散而逃。
“放手,”赢川说,“邵煜铭,你想脸上添新伤。”
“不用说狠话,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邵煜铭的眼睛闪了那么一下,会意的笑了,刻意压低的嗓音富有磁性,“赢川,你会出现在‘白兰地’,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赢川甩掉他的手,语气中带着嘲讽,“我们的兴趣爱好或许相同,但绝不是同一种人。邵煜铭,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劝你离我远一点。”
“那就让我了解你,我倒是好奇,你疯起来能到什么程度。”
邵煜铭挡在赢川面前,宛如一座山般动也不动,视线锁住赢川,黑眸像夜里的猫眼,闪闪有磷光。
时间差只有办理离职手续的十几分钟,就这么一会儿,邵煜铭似乎变了样,至于哪里变了,赢川认为是收起了老板派头,变得年轻了。
赢川道:“再劝你一句,好奇心别那么重。”
回答他的是邵煜铭的得寸进尺,身体又往前挪半步,刷新了俩人之间距离的历史记录。
“你这是干什么。”赢川对男人的举动表示不解。
“看不出来?”邵煜铭嘴角流下一点点笑来,“我想了解你,想跟你做朋友,还想...需要我说的再直白一点吗?”
“神经...”
赢川一个肩膀撞开眼前的男人,脚下利落清爽。
擦身而过时,邵煜铭的胸口涌上一股悸动,不由得小声调侃:“你小子是真难搞。”
“爪子拿开。”赢川头也不回,‘啪’的一下就拍掉邵煜铭伸来的手。
邵煜铭的骨节当即就红了,内心唏嘘不已,暗叹赢川果然是个狠角色,下手毫不留情。
赢川越走越远,眼看要走出大楼,邵煜铭故意给他添堵似的,用那种性感又猖狂的调调说:“相信我,我们还会再见面。”
赢川受不了的捂住耳朵:“电影看多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是夜, 屋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水珠打在窗户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伴随着赢川的心跳, 形成一种怪异的节奏。
屋子里很黑很暗,有一台小型电视机摆在赢川面前,屏幕里的画面在动,声音刺耳。
有一个装扮类似军官模样的男人, 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
那女人的模样不忍直视, 脸上的淤青有大有小, 混合着泪水和唾液。
她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那个军官还是不放过她, 点燃一根烟, 吸了两口, 然后把未燃尽的香烟摁在女人的大腿上。那女人发出惨叫, 惊恐的睁大眼睛, 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军官笑得猖狂,又点燃一根烟, 粗鲁地掰过女人的下巴, 直接送进嘴里,强迫她咽进去。
看到这里, 赢川觉得喉咙发胀, 隐隐反胃,他想离开, 想逃, 可是他动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不听使唤, 宛若蜡像般杵在原地。
于是他闭上眼睛, 耳朵却变得更加敏感。
女人的惨叫,军官的嬉笑,不停的点烟,抽烟,折磨人,恶心人...
父亲走了进来,伏在他耳边问:“怎么样,以后还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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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川从梦中惊醒,霎时间冷汗浸透睡衣。
卧室里全无一点光亮,外面漆黑,周围寂静无声。
他弓起身子,一手捂住胃部,另一只手伸到床沿。
他微微张嘴,感觉有什么东西流过嘴角,他舐了一下,没有味道,那是他的汗水。
那只放在床沿的手,有气无力地敲了敲,他身体不住地蜷缩,几乎丧失所有力气,拼了命的才从嘴角泻出一点声音来:“四哥..”
赢川低低地唤了好几声,黑暗里的脸白的吓人。
下铺的林正义没反应,鼾声依旧。
林正义练了一晚上的拳,释放身体里无处可用的力气,完事后沾枕头就睡,睡眠质量比往日好多了。
赢川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睫毛被汗水浸湿,看上去像是流泪了。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说不上来哪疼,只觉体内最深处的脏腑好像被一只野兽掏空,他无力反抗,慢慢产生一种窒息感,凭借最后一丝意志,他最后唤了一声:“四哥。”
接着,他便合上双眼,思绪飘远,身体坠入黑色的漩涡。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川!你怎么啦!”
“呜呜呜..你可别吓我,大哥..大哥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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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赢川从黑暗中将自己的灵魂找回来。
他的眼睛挣开一条缝隙,一束阳光折射进来。他又闭上眼睛,耳边响起轻慢的脚步声,熟悉的气味忽近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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