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站在了树上。他看着树下,双脚因惧高而发颤,一双小手紧紧揪着树皮。
他又看向远方,稍张的嘴似是想喊娘,却又咬住了唇,那声“娘”在他的喉中融化成模糊而哀伤的哭音。
最后,他纵身而下--
操场上的哭声此起彼落,这融成一片的哭声,是观众给予陶华的无形掌声。
白谦易抱着金枪鱼哭得直抽气,他心疼春笙,心疼陶华,更加心疼骆凡。
这小孩得吃多少苦,才能演出这么苦的戏?
为什么他不能早点遇上骆凡?他想替骆凡分担辛苦,想让骆凡少吃一点苦。
“哥哥,别哭。”骆凡的嗓音在耳边轻声响起。
白谦易看向骆凡,忍着不哭,然而忍了又忍,根本忍不住,最后“哇”的扑向骆凡,紧紧抱住他。
骆凡先是一愣,片刻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白谦易的背。
他原只是想让白谦易看看《陶家》,白谦易喜欢这电影也好,不喜欢也罢,他不过想让白谦易看见曾经的他。
谁知白谦易不仅认出他来,还喜欢他的表演,甚至因为他的表演而流泪。
白谦易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再如炙铁般烙印在他的肩上。
骆凡的指尖不由得微微颤抖。
……是我让哥哥哭了。
哥哥被我弄哭了。
他心疼白谦易的泪,却也因那滚烫的泪水,就连灵魂也随之战栗。
他怕白谦易哭,又喜欢白谦易哭,更喜欢白谦易为他而哭。
他的心思很坏。
*
《陶家》播毕,短暂的中场休息后又是下一部电影,电影将一路播到深夜。
不少人是冲着郑远来的,因此中场休息时,已有好一群人起身离场。
第二天是周日,白谦易原本打算看他个爽。谁知短时间内受到太多冲击,白谦易实在无心再看,便跟着众人一同离开操场。
夜晚九点半,A大校园里学生们在夜色中返回宿舍。
白谦易仍沉浸在电影的余韵及得知骆凡身份的讶异之中,久久无法释怀。骆凡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路无话。
骆凡见白谦易保持沉默,慢了半拍地开始焦虑。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了?
……哥哥难过了?生气了?是不是气他什么都没说?
骆凡张开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见白谦易忽然停下脚步,忙也跟着停下。
他看着白谦易,就见白谦易也回头看着他。
白谦易不晓得骆凡的心思,他见骆凡又是提又是背,身上到处是两人的行李,不住想:骆凡本该是万众瞩目的明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那时候伤得很重?
白谦易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疼。
不能再哭了,今晚哭得太多,实在太丢人……白谦易打住思绪,深吸一口气,平稳自己的呼吸。
他转移注意力,以下巴稍稍示意一旁的校庆活动宣传看板:“你们校庆不是还有很多活动吗,怎么不找我来?这园游会看起来还挺有趣。”
骆凡一愣,随即答道:“哥哥很忙,我不敢……”
白谦易的嗓音仍带着些微的哭腔,却温柔地笑着:“哪有什么敢不敢?想要就和哥哥撒个娇,你哥什么时间挤不出来给你?”
*
另一头,王薇快步离开操场。
方才她听到郑远的话,不禁有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当年那个骆凡,会不会就是土木工程系的那个骆凡?
她从小到大看《陶家》看了无数遍,总梦想自己的戏里也有这些厉害的演员。
倘若真是那个骆凡,她三跪九叩也要把人请来剧组。
她想找骆凡问个明白,却发现骆凡先行一步。
她沿路找了一会,总算在校门口不远处看到那个高个子。
她正想上前去,却见骆凡正和一个俊秀的男子在说话。
王薇喝过白谦易的果茶,也听骆凡的室友许家全提过白谦易去寝室的事情。她登时停下脚步,好奇地望着两人。
这就是骆凡的哥哥?
果然和骆凡的形象差距好大。
不远处,骆凡的声音传来。
“我又不懂怎么撒娇。”骆凡的语调满是苦恼,“哥哥这么忙,我不想勉强哥哥去什么园游会。那都是小孩才喜欢的东西,我才不想去……就算想去,我也能自己一个人去。能和哥哥一起看电影,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胡思乱想。”
王薇无语:…………
她是瞎了还是聋了?
眼前这个说自己不懂撒娇却又满嘴撒娇的人,真是那个向来沉默寡言,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土木系学弟?
她没认错人?
她抬起脚,想再上前一步,但在踏出去时,又收了回来。最后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是那个“骆凡”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眼前这骆凡,有什么戏演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一回到家, 骆凡便又忙碌着收拾东西。他把带出去的东西清洗归位,还不忘关心白谦易饿不饿。
“三明治和饼干哥只吃了一点,”厨房里, 骆凡问道,“还饿不饿?我再给你煮点小圆子吃好不好?”
白谦易坐在餐厅吧台的高脚椅上, 忍不住想笑:“关心我的肚子之前,你不觉得还有更值得关心的事情吗?”
骆凡茫然:“什么事?”
白谦易无语:“还问我什么事?你这演艺圈前紫薇星!”
“哦。”骆凡意识过来, 缓缓点头。
沉默。
三分钟后, 白谦易见骆凡拿出糯米粉和水,憋不住道:“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抽你。”
骆凡无辜回头, 白谦易不禁长叹。
粗俗一点说, 骆凡这人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对自己的事情表达欲极低。白谦易知道到头来, 还是必须由他亲口发问。
行吧, 白谦易清清嗓子。
“骆凡先生, 请问当初你是在什么机缘下踏入演艺圈?”
听白谦易用着主持人的口吻发问, 骆凡轻声笑了。
骆凡一边搅拌着掺了水的糯米粉, 一边缓缓道:“因为想要被看见。”
“被谁看见?”
“被……钱老师。”骆凡稍稍一顿, “他喜欢看电影,如果我去拍电影了, 就算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 他也总有一天能看见我。”
一直以来,这件事对骆凡而言再理所当然不过。
可他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此时在白谦易面前,他竟有那么点难以启齿。仿佛为了钱老师踏入演艺圈, 是对白谦易的一种背叛……
白谦易点头:“钱老师真的是改变你一生的人。”
骆凡像被踩着尾巴似的, 下意识就道:“你也是!”
“那是当然, 我是你哥。”白谦易没有放在心上,笑笑地进入下一个问题,“骆凡先生,大家都说《陶家》的剧组试镜严格,请问你如何获得面试的机会?”
“自己找去的。”骆凡答道。
那一年,他和舅舅下山到隔壁镇办席。
他听人们说一个大导演来到镇上的小学试镜,当下一扔锅铲,奔向那陌生的小学。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表现欲_望的人。别的孩子发现好吃好玩的一哄而上,他则是默默站在最后等着别人挑剩才上前去的那一个。
可唯有这件事,他不顾一切地主动,不敢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找到即将离去的导演,拉住导演,求他让自己试镜。
“那时候你知道这是《陶家》剧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戏,不知道他们要找男孩女孩,甚至连那个导演是谁都不知道。”骆凡边揉糯米团边回忆道,“我穿着一身围裙,满身油烟味,像个疯子,陈导都吓了一跳。”
“然后呢,试镜的内容是什么?演哪一段落?”
听骆凡的语气中带了笑意,白谦易的语调也跟着放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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