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言急切地说:“我长大了,我能赚钱,我可以养活你和小情,如果他不是真心对你好,我们——”
“够了!”岑静香翻了个身,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再说这种话,你就不是我儿子!”
岑柏言无力地闭上双眼,良久后,问道:“我一直想问问你,万叔叔不和你领证,不把我们在正式场合介绍给别人,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不是他的亲儿子!”岑静香咬牙切齿,岑柏言的一番话令她气急攻心,只想说些狠话刺激刺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你不愿意叫他爸爸,又不愿意改姓,我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白受了,你就是个不争气的废物!”
岑柏言连一丝愤怒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太可悲了。
除夕那一天,万千山说岑柏言是属蛇的,克他,克这个家,那一刻岑柏言多么多么希望岑静香能够为他说句话,然而岑静香却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岑柏言整个打碎了。
岑柏言踱步到医院的花园里,四肢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
他以为半年的时间改变了万千山、岑静香和岑情,原来不是的,他们并没有改变,而是岑柏言一直都活在假象当中。
什么才是真的,哪里才是他的真实。
走到一个背光的拐角,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岑柏言双肩忽然开始轻轻地颤抖,他缓缓蹲下身,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迫地拨通了宣兆的电话。
“柏言?”
宣兆清润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岑柏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一丝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柏言?怎么了?”宣兆察觉到了不对劲,焦急地问,“你说话,怎么了吗?”
“我.”岑柏言突如其来的哽咽了一下,“兆兆,我叔叔说我克他,我妈妈自杀了,我妹妹说我是个变|态。”
他重重闭上双眼,一只手掌捂着脸。
电话那头,宣兆也陷入了沉默,他们只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宣兆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对不起。”
岑柏言没有听清宣兆在说什么,他重重吸了吸鼻子:“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想听你的声音,要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好不好,兆兆,好不好?”
宣兆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他必须牢牢抓住,否则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电话那头的海港市,宣兆正在包扎好受伤的手臂。
就在不久之前,宣谕的病又发作了,她把宣兆认作了万千山,用摔碎的镜片狠狠划破了宣兆的手臂,鲜血淋漓。
“好啊,你等我一下。”
宣兆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护士暂停包扎。
他托着受伤的手臂走到窗边,低声说:“你想听什么故事,小红帽好不好?我今天有很多时间,可以给你讲一百个故事。”
他声音不似平时的疏离,反而无比柔和。
电话那头是谁?是少爷的女朋友吗?否则他怎么会露出那种温柔又伤感的表情,连自己的伤都不管了,反而去给对方讲小儿科的童话故事?
护士心中疑惑,默默离开了房间。
“有个小姑娘,她叫小红帽,有一天,小红帽去看她住在森林里的外婆.”
-------------------
破镜还有六章,明天双更
第63章 谁的软肋(双更合一)
岑静香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她和万千山都是小岐镇的,自小青梅竹马,她十五岁就把身子给了万千山。
岑静香家境贫寒,初二辍学到纺织厂打工;万千山是块读书的材料,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他刚进城读大学那几年,两人依然浓情蜜意,万千山饭都不舍得吃,攒下钱每周给她打电话。岑静香觉得万千山对她的爱胜过一切,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当头一击。
万千山在城里傍上了一个富家大小姐,和她分手了。
岑静香苦苦哀求,万千山也痛苦万分,泪流满面地说阿香,我要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那是万千山第一次抛弃她。
再后来,她父母把她卖给了邻村的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个烂酒鬼,她吃尽了苦头,身上就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结婚两年半,那男的死了,她偷听到她哥说要把她转卖给村里的一个傻子,她带着柏言连夜逃跑到了城里。
那段日子是真的难,有时候岑静香真的想去死,没饭吃,没钱,受尽了白眼,但她有个儿子,为了儿子,她怎么也要死皮赖脸地撑下去。
好在老天对她还不算太坏,让她重新遇到了万千山,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万千山。
在岑静香看来,是那个叫宣谕的大小姐抢走了她的男人,好在万千山并不爱宣谕,娇生惯养的阔小姐怎么会知道男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是虚荣心、是保护欲。
岑静香不费什么功夫就拿下了万千山,浮沉一遭,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个男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她查到万千山在外面养了个女研究生,他想要那个女的给他生个儿子。
这已经是万千山第二次抛弃她。
岑静香算是看透了,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的,只有地位和财富才是真的。她要为她的儿子扫清障碍,第一个就是宣谕——这个女人虽然半死不活了,但她留给万千山的阴影实在太深了。
疗养院闹事后,王太保突然失去了联系,岑静香想了想,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下套要害她。
这个人会是谁?会是宣谕本人吗?
还是.宣谕的那个儿子?
她猛然想到宣谕还有个残疾儿子,岑静香一直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现在看来,得好好查查了。
岑柏言正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睡觉,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他的疲倦。
岑静香下了床,轻轻走到儿子身边,想要给他盖件被子,手伸出去又僵住了。
她太久没有亲历亲为地照顾过岑柏言,就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比生疏。
“他是属蛇的,属蛇的克我,怪不得最近一件好事都没有,我请了屠蛇的石头回来也没用,养猫也没用,干什么都压不住他.”
万千山说的那番话在耳边响起,岑静香死死咬着后槽牙,眼里满是仇恨。
岑柏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睁眼看见母亲站在他身前,面容扭曲。
“妈?”岑柏言坐起身,“你怎么起来了?”
“柏言,你要听话,听我的话,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岑静香神情偏执,“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妈难道会害你吗?你要给我争口气.”
她嘴里说着“爱”,眼里却充斥着满满的恨意,令岑柏言不寒而栗。
岑静香问题不大,第三天就获准出院了,岑柏言不放心,又在新阳待了几天。
家里那块镇压蛇的灵石被挪到了万千山书房,折耳小猫则是在除夕夜当晚就被岑情扔出了家门。
岑柏言勃然大怒,在别墅区挨家挨户上门询问,好在找到了这只小猫,小家伙被一户爱猫的人家捡了,在新家活泼又健康。回到家后他质问岑情,这么冷的天气,万一猫被冻死了怎么办?
岑情耸耸肩膀:“什么怎么办,清洁工看见了会收拾的。”
岑柏言气得手抖,他终于意识到,岑情已经不是任性那么简单了。他押着岑情去看心理医生,岑情又哭又闹,岑静香教训了岑柏言,说家里好容易才安生,你又要弄得乌烟瘴气吗?!
万千山出来打圆场:“柏言啊,你妹妹还是个孩子,你对她太严厉了.”
他们又在表演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岑柏言冷眼旁观这一切,只觉得荒谬至极。
“你们再这么惯着她,迟早有天要出事。”岑柏言扔下一句,扭头上楼回了房间。
“爸,妈,你们看哥呀,她怎么这么说我。”岑情含着一包眼泪。
万千山揽住女儿的肩膀:“好了好了,小公主,不哭了,心疼死我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